秦工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立刻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他的腰背挺得笔直,仿佛疼痛已经不再重要。
林晚晚转身走出车间,回到办公室。她需要立刻处理几件迫在眉睫的事情。
第一,联系法律顾问李律师。将今晚发生的恶性破坏事件告知他,并提供警方报案回执(稍后获取)。商议是否以及如何将此事作为新的重磅筹码,加入到与鑫材料的法律博弈中,甚至考虑提起刑事附带民事诉讼,追究对方公司可能的指使责任。
第二,准备向宏科公司发送正式通知。一方面,客观说明因遭遇外部恶性破坏,设备修复进度被迫延误两天,但强调技术团队正在全力抢修,试产准备工作的其他环节(如材料准备、人员培训等)不受影响,承诺将尽一切努力追赶进度。另一方面,也是委婉地向宏科传递一个信息:永星厂是某些不正当竞争行为的受害者,其技术实力和履约决心正在遭受恶意干扰,希望能引起宏科方面的关注甚至同情。
第三,也是最让她心绪复杂的一件——联系方启明。
原本计划明天下午五点前回复他关于可转换借款的方案。但现在,情况发生了剧烈变化。厂区遭遇暴力破坏,核心设备受损,修复时间延误,外部环境风险急剧升高。任何一个理性的投资者,面对这样的变故,都极有可能退缩,或者提出更加苛刻的条件。
但是,她不能不报。隐瞒或拖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她必须主动告知,并展现出应对危机的能力和决心。或许,这正是一个考验,考验方启明究竟是只想锦上添花、规避风险的普通商人,还是真有眼光和胆魄、敢于在危机中下注的非凡投资者。
她看了一眼窗外依旧漆黑的天色。现在打电话显然不合适。她决定先处理前两件事,等天亮后,再与方启明联系。
她先拨通了李律师家的电话,简要说明了情况。李律师在睡梦中被吵醒,听完后睡意全无,声音变得严肃而兴奋:“这是重大进展!恶意破坏生产设备,性质比经济纠纷严重得多!我们可以立刻起草一份新的律师函,不,应该叫‘严正声明暨法律意见告知书’,将此事正式函告鑫材料,并抄送其所在地的工商、公安及行业协会,施加巨大压力!同时,以‘涉嫌指使或放任他人破坏生产经营’为由,向警方补充报案,要求追究其公司责任!这件事运作好了,很可能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律师的思路总是如此凌厉。“好,李律师,就按您说的办!相关材料我上午准备好让人送过去。”
接着,她开始起草给宏科的通知。措辞反复推敲,既要坦诚说明困难,又要传递信心,既要表明受害立场,又不能显得过于软弱或推卸责任。这份通知,可能直接影响宏科对永星厂最终的评价。
当她写完通知的最后一个字,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晨曦微光,却驱不散她心头的沉重。一夜未眠,加上高度紧张和愤怒,让她感觉浑身每一根骨头都在酸痛,胃部的绞痛也再次袭来。
她吞下两片胃药,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让混乱的思绪稍微平复。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门开了,进来的是林建国,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和一小碟咸菜。“晚晚,吃点东西吧。秦工他们那边我送了早饭过去。警察局的报案回执我取回来了。”他将粥碗和一张盖着红章的文件放在桌上。
林晚晚睁开眼,道了声谢,拿起那份报案回执看了看,小心收好。然后端起粥碗,温热的感觉透过粗瓷碗传递到冰凉的手心。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寡淡无味的白粥此刻却让她感到一丝暖意和力量。
“建国哥,昨天让你去华强北了解衍生应用市场的事情,有初步反馈吗?”她忽然问道。技术修复遇阻,宏科试产压力巨大,那条看似不起眼的“衍生应用”小路,或许在此时显得更加重要。
林建国点点头,在旁边坐下:“我找了三个相熟的小老板聊了聊。一个是做仪器面板印刷的,一个是做手机维修用小电路板的,还有一个是做高档礼品标牌的。他们共同的痛点有两个:一是国产普通感光胶做精细线条容易毛边,尤其夏天温度高的时候;二是做出来的东西不够‘高档’,耐磨耐刮性差,客户投诉多。他们对价格很敏感,但都表示,如果真有性能明显好一截、价格又比进口便宜不少的东西,肯定愿意试试,哪怕先小批量买点样品。其中做礼品标牌的那个老板,还提到他们有些客户要求特殊哑光或纹理效果,现在的工艺很难做,成本也高。”
反馈是积极的!市场需求是真实存在的!这无疑给林晚晚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即使宏科那条路走得艰难,即使技术修复波折重重,脚下这片看似低端的市场土壤,或许真的能长出新的希望。
“好,建国哥,辛苦了。这件事继续跟进,保持联系。等秦工那边机器基本恢复,我们就立刻启动简化版材料的配方试验和样品制作。”林晚晚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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