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带着穿透玻璃后的炽烈,将永星厂会议室烤得有些闷热。老旧的电扇在墙角无力地转动着,发出嗡嗡的噪音,却搅不动凝滞的空气。
长条会议桌的一边,坐着林建国和一个戴着老花镜、面相敦厚但眼神闪烁的中年男人,正是“友诚化工”的老板钱友诚。桌上摆着两杯已经没什么热气的茶水,还有那份林晚晚签署盖章的《情况说明》。
桌子的另一边,是沈韬。他没有坐下,而是站在窗边,背对着会议室,目光投向窗外车间方向,似乎对外面的机器轰鸣更感兴趣。但林晚晚知道,他是在以一种不施加直接压力的方式,表明永星对此事的重视。
林晚晚坐在主位,她没有看那份《情况说明》,目光平静地落在钱友诚脸上。
“钱老板,建国哥应该把我们厂最近的情况,还有这份说明,都跟您解释清楚了。”林晚晚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鑫材料的事,我们是受害方,法律会还我们公道。跟宏科的合作,正在顺利进行,样品已经完成近两百片,良品率稳定。永星的根基没有动摇,未来只会更好。”
钱友诚摘下老花镜,用衣角擦了擦,眼神有些游移:“林厂长,你的为人,还有建国,我是信得过的。你们厂以前付款也一直很规矩。但是……”他叹了口气,“现在外面风声实在不好听啊。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小化工厂,做的都是薄利多销的生意,利润薄得很,最怕的就是坏账。一笔坏账,可能一年就白干了。最近原材料涨价也厉害,我们垫款压力也大。所以……唉,实在是没办法,才厚着脸皮提这个要求。”
他说得很恳切,姿态也放得低,但意思很明确:不放心,怕风险。
“钱老板的难处,我们理解。”林晚晚点点头,话锋却一转,“但合作是相互的。永星现在确实是遇到一些困难,但也正是最需要老朋友支持的时候。如果因为一些不实的传闻,就断了合作多年的信任,对我们来说是损失,对‘友诚’来说,难道就一定是明智的选择吗?我们与宏科的订单一旦稳定,后续的材料需求只会增加。这个时候,谁能跟我们共渡难关,将来就是我们最优先、最长久的合作伙伴。”
她没有直接反驳对方的风险顾虑,而是将话题引向更长远的利益和伙伴价值。这是沈韬建议的策略之一。
钱友诚沉默着,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显然,林晚晚的话戳中了他内心的权衡点。放弃一个合作多年、从未拖欠的老客户,特别是这个客户可能即将迎来大发展,确实需要勇气;但继续赊销,万一传言成真,风险又实在太大。
“林厂长,你说得在理。”钱友诚终于开口,语气依然谨慎,“可这风险……我们小门小户,实在担不起啊。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前的货款,我们再宽限一段时间,但新送的货,咱们还是……还是现款结算,哪怕价格上,我给你们再优惠一点点?”
他还是坚持新货现款。这虽然比全部现款现货要好,但对永星眼下的现金流来说,依然是巨大的压力。
林建国在一旁有些急了,刚要说话,却被林晚晚用眼神制止。
就在这时,站在窗边的沈韬转过身,走了过来。他没有看钱友诚,而是对林晚晚说道:“林厂长,刚刚车间那边来消息,第一批衍生应用C方案的优化样品已经出来了,附着力初步测试有改善。另外,‘精仪面板厂’王老板那边又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我们最快什么时候能提供一公斤样品胶进行生产测试,他们手头有个急单,想试试我们的快速工艺。”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平淡,像是在汇报一件寻常的工作进展。但话里的信息,却精准地传递给了钱友诚:第一,永星不仅有宏科这个大客户,还有新的技术应用和市场在拓展;第二,已经有潜在客户表现出明确的试用甚至采购意向;第三,永星的技术团队反应迅速,能快速响应市场需求。
钱友诚的耳朵明显竖了起来,目光在沈韬和林晚晚之间转了转。
林晚晚心中了然,对沈韬点了点头:“知道了,沈先生。优化样品数据尽快给我。王老板那边,回复他样品明天可以准备好,让他派人来取,或者我们送过去。测试期间,样品免费。”
她配合着沈韬,将“衍生应用”这个原本只是备胎的项目,以一种不经意却充满自信的姿态,摆到了台面上。
果然,钱友诚脸上的犹豫更浓了。他重新戴上老花镜,拿起那份《情况说明》又看了看,似乎在重新评估。
“林厂长,你们这……还有新产品?”他试探着问。
“算不上全新产品,是基于我们核心技术的衍生应用,主要面向对生产效率有要求的中小客户。”林晚晚轻描淡写地说,“市场反馈还不错。钱老板,您看这样行不行,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也为了让您安心,这批到期的货款,我们三天内先支付一半。新送来的‘PC-7’和树脂,我们按货到后十天付款,价格按原约定。如果十天内有困难,我们再及时沟通。同时,我可以以个人名义,为我们之间的这笔新货款提供担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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