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长洲,神农谷。
都梁香自得了虞泽兰那副身体后,就一直有想过为自己改良一番大还丹丹方的事情,大还丹和还魂丹都是能催发脏腑生机的猛药,丹毒也重。
既然需要长期服用,她就需要一种更温和,且最好只作用于心脉的丹药。
或者方剂也行。
丹药胜在方便,见效快而易存储,可作救急之用,方剂胜在平缓温和,可随症增减药材,更为对症。
她在谷内本就负责《神农本草经》的编撰增补工作,神农谷灵植园内三阶以下的灵药都可以随她取用,三阶及以上的灵药稍稍麻烦了些,要么她用自己攒下的月例和诊费购买,要么就要想点儿歪门的办法,因为就算她愿意出灵石买药,有些珍稀的灵药也是要限制购买数量的。
都梁香从灵植园取了几株灵药,回到了自己的药室。
小白的这具身体虽然眼盲,但这条路她走了数百遍,道边所种花草芬芳变化的气味,就是她最好的引路石。
“小师姐,喝药。”
说话之人是都梁香的药仆,素芝,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也是泽川大师兄派来看着她的“小奸细”。
那股浓烈的清苦气息都梁香大老远就闻到了,她伸出手去接,一只药碗就被放进了她的手里。
都梁香轻嗅了嗅,又抿了一口,习惯性地辨认了一下汤药里所用的药材,确认了下这副方剂的药材配伍她还算认可,这才一饮而尽。
“小师姐,大师兄不是不让你再见常文师兄了吗,你怎么又偷偷见他,今天我在草堂看见你又在与他说话了,再有一次,我真的要找大师兄告状了。”
都梁香的额角一抽。
那是她想见常文吗,那不是常文非要来找她吗。
那个贱人,她迟早要想办法把他杀了。
常文,就是害得小白自尽的罪魁祸首。
而都梁香也是接手了这副身体几日以后,才意识到,她的魂丝化生法固然可以把这具濒死的肉身救回来,但拿这具身体的郁证却没有丝毫办法。
她经常性的头晕耳鸣,胸闷心悸,注意力涣散,症状严重到了她要时常神魂离体,从这具躯体出去透口气的地步。
要不是她还可以神魂离体,她真怕她也被这具肉身连累的自己也得了郁证。
她初初翻阅小白的记忆时只当她又笨又蠢,生性单纯才会遭人哄骗,懦弱无能才生轻生之念,待在这具身体里待了几日后,她就幡然明悟,是这具身体生病了。
这些身体上的症状让都梁香很难集中精力研习医术,课业都完成得相当勉强,好在这里是神农谷,医修遍地都是,只要都梁香想治,自然是有办法治的。
只是那常文着实可恶,因着傍上了无名剑宗一位出身显赫的女修,先与小白撕破脸皮划清关系不谈,后又恬不知耻地来寻她为他代笔写医家论篇。
常文与小白从前所交甚密,都梁香早存了要杀了此人的心思。
第一日接下小白这具身体,心道要杀他,也只有三分是为了给小白报仇,七分是为了以绝后患,为避免他看出这具身体已经换了人,多生事端。
都梁香恐常文生疑,便循着小白从前的行事风格,装作被他花言巧语重新哄回心意的样子,先应了下来,哪知他变本加厉,此后更是对她事事利用。
他没有资格买的灵药要她照顾灵植时偷几株来,他没有功夫做的课业要她代写,他收治下的病人要她看顾,诊费却是进他自己的腰包……
如此一月下来,就是泥人脾气也忍到头了。
都梁香哪能再遂他的意,心念一转,计上心头。
就是暂时不能杀了此人,也可以借机谋划一番,摆脱这人的纠缠。
她便想到了她留下的那封,小白的绝笔信。
留下这信,一来,本来是作仿学小白笔迹之用。二来,此信字字哀恸泣血,残存小白一丝怨念,她以鬼道手段,诛杀常文时可以此信为引,将他送至同小白一处轮回,也算全了小白的心愿。
小白既求来世,都梁香就给那常文一个来世。
是以,都梁香一直没有毁掉那信。
先前,是她想岔了,她最初时以己度人,料想这为了一男人而轻生之事愚蠢又丢人,遂不想让人知道,又担心有人能从此事中抓到什么换魂的苗头,才要瞒下此信。
如今,却是不同了。
既然这具身体有郁证,那她正好可以亮出此信,叫人知道,她病入膏肓,已有轻生之念,只要筹谋得当,叫人撞破她自尽的时机,将她救下,就能捅破她与常文之事,叫那常文名声败尽,又不至于引起别人怀疑。
同时,将她得了郁证的事实摆到众人眼前,正好可以寻机医治,她也可以借着病情一点点好转的过程,给自己心性改变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和掩护。
从前小白专研药性药理,于诊治上欠了经验。郁证又不是什么常见的病,她自己不会治,又自卑自伤,恐人知道此事,便竭力装作与常人无异的模样,费心瞒下,这病便是一拖再拖,最终到了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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