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川收拾好一地狼藉,都梁香倚着书案坐了下来,扒拉了一下案上的笔架,又给推歪了。
泽川沉沉地叹了口气,将笔架扶正。
都梁香故作无聊地又扒拉了一下。
她知道泽川有些看不得东西摆放的不对称和不规整的毛病,故意烦他呢。
“青葙。”泽川唤她一声。
“师兄?”
“规矩一点儿,不要玩了。”
“哦。”
都梁香应了一声,乖乖端坐在一边。
“你的以气感物之术不是学得不错?方才怎么还摔跤了?”
“灵气用光了。”
泽川温声道:“下次找不准位置可以说出来找人帮忙,不要自己莽撞行事,这回是书案上只有纸笔,下次万一哪回碰上针刀了,不就给自己伤到了?”
他屈指叩了叩桌案,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严厉:“知道了吗?”
“知道了,师兄。”
泽川开始给都梁香讲评她近几日的课业,随着她那郁证渐渐好转,她的课业终于也恢复了从前的水准,甚至还做得越来越好了。
思及灵鹊医书上对于郁证的治疗之法,言及若情志抑郁,病情稳定且趋向于好转,就可以言其所长之事,再加以勉励和认同,以振其颓。
泽川不吝夸奖之词,表扬了她几句。
“我听素芝说,你最近想似乎想写些有关心疾的论篇?”
都梁香点头应是。
“伸手。”
泽川将自己的弟子玉牌放到了她手里。
“需要什么药,去灵植园支用便是了,执事堂榜上的那些病人,大多不好相处,你性子软,给他们看诊怕是会受欺负,还是不要接了。”
青葙本就因眼盲之事而自贬自伤,那常文与她决绝离分之事,不过是引火之草罢了,根源还在她的心病上。
若是叫人骂了去,说上她几句医术不精,又拿她眼盲之事做筏子借机挖苦她,岂不使她病势反复?
“缺灵石吗?”泽川又问。
还要给她发灵石?都梁香原本因服了药而恹恹到有些麻木的心绪一下就荡漾了起来。
“缺!”
大师兄他人真是太好了!
妙华宗山门前的石像是二佛并坐,都梁香现在觉得他可以把另一座释迦摩尼佛也搬走,扔掉,重塑成他的样子。
她决定短暂的不计较他之前对常文心慈手软一事了。
“嗯?怎么会缺灵石的,都花用在哪里了?”
虽说泽川已有补贴小师妹一番的打算,叫她不要短了花用,但是这灵石的去向还是要问清楚的。
“借给常文师兄了。”都梁香随口瞎编道。
她的灵石都攒着呢,不算太缺,但谁会嫌灵石多了咬手啊。
一声比之前更长的“嘶”声响起。
泽川拊了拊心口。
“灵石可以给你,但不要再借给常文了。”泽川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乾坤袋,稳妥起见,又有一问,“可有计划这笔新的灵石都花用在哪里?”
都梁香答得痛快:“病骨巷的那些人太可怜了,我想给他们义诊。”
“不错。”
“再买些衣裙和首饰什么的。”
“嗯……”泽川打量了一下她身上的白衣,“是素净了些。”
有想好花去哪里便好,应当不是为常文要的。
泽川默默又掏出第二个乾坤袋,两个一齐放到都梁香手里,暗忖道,应该是够了。
“谢谢师兄。”
泽川:“你要写论篇便写,写好了拿给我看就是,不要叫旁人知晓。”
“为何?”
都梁香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古怪。
她要是作了什么论篇,拿给泽川品评指点也是正常,但为何不能叫旁人知晓?
说起来,她之前就奇怪,那次她假作自尽的时候,泽川已经知道了常文的不少论篇都是她代笔的了,他只是不痛不痒地罚了常文的月例便罢,甚至都没有替她正名,把常文被收录进《千金方年鉴》上的论篇改回她的名字!
那时她没有多想,只道是神农谷出了这种事,他身为大师兄也面上无光,还有监管不力之罪,遂有意隐瞒……
“不为何。”泽川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要是真的白青葙在这里,可能就被糊弄过去了,回去自己想东想西,黯然神伤。
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都梁香,她有的是手段。
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地落在纸上,将墨字晕染成乌黑的一团。
都梁香啜泣不止,哽咽道:“是不是青葙写的论篇实在不太好,给师尊师兄丢人了,才不能拿给别人看的……”
“青葙知道自己学艺不精,以后不写就是了……”
都梁香就是作戏也有点舍不得到手的泽川弟子玉牌,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一咬牙就把玉牌扔在书案上。
“青葙资质愚钝,没有颜面浪费师兄的灵药……”
泽川茫然无措地伸出手去接她的眼泪。
下、下雨了?
等到怔愣了片刻,他才意识到,他最应该做的是把书案上的书卷字卷都挪开。
“并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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