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梁既在这种棋形上吃过一次亏,回去之后得了空又岂会不研究一下应对之法?
怕是薛庭梧现下也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两人在这一片角地上展开了激烈的缠斗,白棋下得强硬又大胆,黑棋的反击亦是严厉非常。
又是十数手后,此时黑棋的一步‘小飞’联络呼应起了斜上和斜下方的两颗子,三颗子一起对在其侧下方的白子形成了包围之势。
都梁香看得眉头越皱越深,终是忍不住出了手。
庭中忽地刮起一阵阴风,地上有三两花瓣被骤然卷起。
薛庭梧只觉后背一痛,闷哼了声,好似被什么东西猛地撞击了一下般。
下一瞬,他的脑海里就响起了一道声音。
【九之四,尖】
薛庭梧浑身一僵,在心中默问道:
【你是谁?】
【那你别管,你要是想赢,就按我说的下】
【我怎知你不是王梁请来装神弄鬼的帮手,故意扰我心神】
【你且说,你原本打算下哪里,在八之五压?黑棋若顶,你是要长出还是要切断?】
【不用套我话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都梁香没料到还有薛庭梧不信她这一遭。
小薛还挺警惕的。
确实,若有她这等能在他脑海中与他对话的人,那确实存在她从他这里套了话,又告诉王梁他后续棋路的可能。
他不信她才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
都梁香也不气馁,她若跟薛庭梧解释清楚了她的棋路,两相对比之下,薛庭梧自然能断出优劣。
【你不用着急,且听我一言,你若先压,这一步并不好,黑棋若退,则他的两块棋将会被分断,黑棋大概率还是顶,此时你……】
都梁香在他脑中絮絮叨叨地往后推演了涉及五六种变化的二十几手棋。
【相反,你若下在九之四,尖一手,则……】
【原来如此,确实是前辈的棋更好,赢面更大】
【怎么样,现在你知道我是真心来帮你的了吧?】
【知道了】
都梁香听到这一句“知道了”,才放下心,就见薛庭梧指尖夹着棋子就要往八之五落去。
她附在薛庭梧身上,连忙抢过薛庭梧身体的控制权,让他执着棋的手无法往下落去。
【你干什么!】
都梁香惊怒道。
【按照前辈的棋下,此乃倩代舞弊之举,心术不正之事,我不为也】
可恶啊,竖子不与为谋!
差点忘了薛庭梧为人方正,还是养浩然之气能将其盈满圣言尺的那种方正。
那自是不会配合她作弊了。
……这个该死的竖子!
【呵,这棋你爱赢不赢,但王梁必须输!】
都梁香操纵着薛庭梧的手就要按照她的下法落子,薛庭梧却立时挣扎起来,跟她抢夺起身体的控制权。
两魂共存一身本就不能长久,何况这还是薛庭梧的身体,若薛庭梧不反抗还好,他若有意与都梁香相争,除非都梁香用神念攻击他的神魂,不然她自是争不过他的。
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响起,薛庭梧的这一手白子落在了八之五上。
【不管你是谁,从我的身体里滚出去!】
薛庭梧在心中警告道。
都梁香霎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排斥感,当下从薛庭梧身上抽身离去,神魂归位。
她轻眨了下眼睛,原本似呆滞发愣的眼神倏然一变,重新恢复了灵动的神采。
都梁香心底不悦地冷哼一声,手中揪起了怀里牡丹的花瓣,把那当作薛庭梧的脸,一片片地撕扯下来,扔在了地上撒气。
好好好,你清高,你了不起。
你输棋去吧你!
都梁香忿忿地瞪了薛庭梧一眼。
日头渐渐西斜,王梁稳扎稳打,每一步都要长考几刻钟之久,薛庭梧看了眼天色,明明棋局上白棋的形势还算不错,他却似有些焦灼起来。
王梁垂眸落子,道:“我劝你还是专心些。”
薛庭梧没有理会,面色愈发冷肃,落子的速度也明显变快,棋路大胆诡谲,常有兵行险着之举。
这般举动自然会叫人觉得奇怪,这兵行险着出奇制胜固然精彩奇妙,可也风险极大,一着不慎,就容易落下破绽。
王梁再次在一块棋上拿下了一目的优势,不解地抬眸看他:“你好像很着急,为什么?”
“关你什么事?”薛庭梧冷冷道,“倒是你,今日怎么下得比那快要寿尽的老翁还慢,莫不是都姑娘教训你的时候,一并伤到了你的脑子。”
这事薛庭梧自也是猜的,他只知道那枚黑辰砂棋子为王梁挡下了致命一击,却不知他是为何差点殒命的,不过十方绝境中能伤到王梁,又和他有仇的,貌似也就只有那位都姑娘了。
王梁乍然听到薛庭梧提起都梁香,心中自是郁气横生,神色一变。
他冷笑道:“看来你确实很着急。”
王梁本要落子的手缓缓一收。
虽不知道薛庭梧为何突然焦急起来,但他只需要知道,他继续这般拖着薛庭梧,能让后者很不爽快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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