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梁香掰过他的脸:“你老实说,在太学院里是不是老有人欺负你。”
“不过是会说上些酸言酸语罢了,至于同我斗法,那都是不敢的,我有圣言尺,他们都当我是个刺猬似的,见我都绕道走呢。”
“若不是有心想伤你,又怎么会畏惧圣言尺的反伤之能,看来你在太学院过得还真是水深火热的。”都梁香摸出灵犀玉,“我有个好友在太学院做学正,等我跟她打个招呼,让她好好照看照看你。”
学正和学录都是由太学院内学业优异、品行端正的高年资学子担任,肩负有执掌学规,考核训导,表率垂范之责。
学正主要负责学业训导,学录则负责监察风纪,都有管理和规范太学生言行的职责,也都有惩戒违纪者的权力。
说起来,薛庭梧师门来头不小,师父是长洲浩然宗的长老明觉先生,此人虽非大玄仙朝中人,也不曾在大玄担任过什么官职,但因其是名声响彻中陆的大儒,曾在玉京的明心书院任山长一职,也曾受邀前往鸿都学宫讲学,在大玄仙朝中的声望极高。
其门下弟子,更是有诸多都在大玄仙朝充任要职。
薛庭梧的师姐师兄们,在外有做到一州刺史之人,在京亦有官拜御史中丞之人,虽四品的品阶在瑶台世家眼里,仍不够看,但这官名沾上‘御史’二字的,就没有不叫人忌惮的。
别管官品高低,哪个见到性子尤其耿介的御史,不是惕息不已,生怕他们一个弹劾,自己仕途就不保了。
就是对于瑶台世家来说,这些悍不畏死的御史们,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若不是如此,虞晗也不会只派人暗中盯紧薛庭梧,且只待真有小兰需要用到他血的那一日再说,亦让小兰先与其交好,最好能哄得他心甘情愿献出自己的血为宜。
只薛庭梧不是夸耀的性格,不然以他的来历,也可以道上一句:
“太清道宗的宗主,是家师的朋友,大玄仙朝的仙弈台监正,是家师的故人,太学院的祭酒,是家师的下宾,御史中丞,是家师的弟子。”
饶是知道薛庭梧可能来历不凡,都梁香从虞晗那里得知了这些调查结果后,还是忍不住吃惊了一下。
她可算知道那日在棋湖之境,用紫极命眼行‘望气’之事,在薛庭梧身上望出来的结果是怎么回事了。
也就是明觉先生门下,弟子大多清正耿介,行事低调,更不会以师门夸耀,才叫薛庭梧鲜少说出自己的来历,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就说薛庭梧亦有师姐在太学院任五经博士,他遇上了事情也不曾想过向其求助,只愿依学规行事,上告学录,而不旁生枝节。
这也才给了都梁香为他出头的机会。
那日都梁香在骊渊台卫氏书宴上结交的宿愧,就在太学院任学正。
薛庭梧拦下都梁香在灵犀玉书字的手:“不必。”
“若有人言行无状,欺辱于我,自有学正学录依学规处置,湘君岂能托友人为我徇私?”
“谁要叫人给你徇私了,我只是叫她帮我提醒一下你,若有人要伤你,你记得跑,别杵在那里不动挨打,你不跑叫她也替我拦一下,别给你打坏了。”
那平白无故的流血,多浪费啊,不如喂到她嘴里。
“那些伤我之人,已皆被罚去打扫茅房和关暇了,叫他们吃了教训,方不敢惹我,此乃一劳永逸之举。不然我每次都跑走,反倒叫他们以为我怕了他们,变着法地来找事,烦不胜烦。”①
“你的意思是你还挺聪明的呗。”都梁香笑吟吟道。
薛庭梧低下头去。
他这会儿已摸清了湘君些许性情,只要是不顺着她说话时,她若夸人那就一定是在说反话。
“……我已说了我会改的。”
“好吧。”她在薛庭梧脸上飞快地亲了一口,“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奖励你一下。”
“这是人前!”薛庭梧捂着脸,低声恼道,“你、你矜持一些。”
都梁香才不管那些,只眨了眨眼睛,狡黠反问:“也就是说,人后你就可以同我授受相亲了?”
“……我没那么说过。”
“薛庭梧,你有没有发现,你的底线已是越来越低了,从前我若这样对你,你还要骂我粗野呢……”都梁香同他咬耳朵,“你承认吧,你心里早把圣人言都抛到脑后了,还在这里同我假矜持。”
薛庭梧如今方知,什么是“嗜欲所迷,利害所逐,一齐昏了”。②
他喟叹一声,道:“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我不如颜子远矣,不过‘其余’之类……”③
“……我从不是什么圣人。”
“不过亦是一有私欲的俗人罢了。”
“是湘君从前把我想得太好了。”
什么“苦水熬出圣人芽”,什么“犹抱冰霜之节”,都听得他既耳热欢欣,又惶恐不胜。
“至于湘君此时所言,我亦是认的……”
都梁香只是想逗逗他,可不是想让他这就反思自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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