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说来的?你怎么会觉得濮阳将军是我的情郎?”都梁香拿帕子擦了擦唇角。
“居然不是吗?你们不是经常眉来眼去嘛,你经常对他笑啊,濮阳将军也常常看你啊,不管你是在受降的时候还是同人宴饮的时候,他都时常在看你啊……”
李长策醉了酒的脑袋懵上加懵,喃喃道:“我看走眼了吗?”
都梁香咳嗽一声,“我也时常对你笑啊,我对很多人都笑的,至于濮阳将军嘛,他要保护我的安全,自然要一直盯着我。”
“不是他啊……”李长策手一挥,“不是他更不要紧了,关键是……”
李长策捧着都梁香的脸,双眼瞪得滴溜圆,同她对视,怒其不争道:“你怎么能让个妒夫拿捏住了,不要为了一棵狗尾巴草放弃一片大花园啊!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湘君姐姐难道以后就单守着他一个人吗?你知道你这样做会伤了多少大玄男儿的心吗?”
“抛弃他抛弃他抛弃他!”
“难道他比柳兰泽还美吗?”
都梁香忍不住顺着她的话思索了一下,虽然她说的善妒之人是卫琛没错,但其实她主要是不想让薛庭梧知道她又有了什么蓝颜,才随便找了个借口 ,拒绝了纳了柳兰泽的提议。
在薛庭梧面前瞒住一个卫琛就够让人提心吊胆的了。
不过若说柳兰泽与卫琛孰美,那确实是有点儿平分秋色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卫琛的模样见久了有些腻了,还是柳兰泽含愁带忧的气质太惹人怜爱了些,她竟觉得还是柳兰泽的长相更合她的心意一些。
“差不多吧。”
“那也不是他独霸着你的理由!”李长策恶狠狠地饮了一杯酒。
“唉。”
“姐姐你也太宠他了!我的湘君姐姐,人长这么美就算了,居然还这么痴情……”她的手掌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拍上都梁香的背,打了个酒嗝,指着都梁香道,“你太完美了!”
“我可怜的湘君姐姐……”
不知道又是哪个点戳中了她的情绪,李长策又开始抱着都梁香的脖子哇哇乱哭起来,哭得都梁香头都痛了。
“牧之啊牧之,我下次绝对不要再同你喝酒了。”
“什么?那个妒夫他连酒都不让你喝吗!姐姐你带我回神都,我一定要好好说说他……”
都梁香摇了摇头,酒鬼是这样的,梦到哪句说哪句。
“姐姐你就再考虑考虑吧,柳兰泽生得多美啊,据说镜海王的生母还是个混了鲛人血脉的半妖呢,他也得了一丝鲛人血脉,长相上也混了鲛人的三分空灵和妩媚,这多难得啊……”
原来如此,都梁香心道。
难怪他有一双平静的、灰蓝色的,宛如镜海湖水的眼睛,好似常蓄着辽远、安宁和温柔。
都梁香叹了口气:“牧之,别说了。”
她怕李长策再说下去,她可真要改主意了。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府衙的花厅里窜过。
*
“阿兄。”
一道清冷岑寂的身影立在月下,他转过身,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看向来人。
披着黑色斗篷的柳芳洲揭下兜帽,“听那位使君的意思,她对阿兄无意。”
柳芳洲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里带着不解与痛惜:“阿兄,你怎么能因为那位使君长得好了些,来头大些,就改了主意呢?纵是她家世再好,为人妾倌那也是寄人篱下看人脸色,哪有自由身来得如意呢?”
柳兰泽扯出个凉薄的笑来,重复着那两个字:“如意?”
“你以为成了所谓的自由身,拜去仙宗之中,就不用看人脸色了吗?”他的声音轻的像叹息,“至少如今,我还可以选一选看谁的脸色……”
柳芳洲把住他的胳膊,眸中划过一抹痛色,还欲再劝,“从前不是阿兄教我,旁人都靠不住,只有自己强大了才是正理,仙宗再如何不好,终究是凭自身修为说话的地方,总好过将命运系于他人一念之间,做那笼中鸟雀!”
那双灰蓝色的眼瞳在月光下仿佛凝结的冰湖,倒映着柳芳洲急切的面容。
“阿兄,我已经没得选了,但你还有得选,阿兄……”柳芳洲的声音里带着哽咽。
柳兰泽却轻轻笑了,笑意未达眼底:“芳洲,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上玄仙宗来摸他根骨的仙师,怕是知道什么了,他早就没得选了。
“世间何事不是一念之间?镜海的覆灭,也不过是大人物的一念之间罢了,故国犹此,何况于我乎?”
柳芳洲心头一颤,愈发用力地攥紧了他细瘦的腕,他怎么从阿兄的语气里,竟听出了几分万念俱灰的意味。
“芳洲,你年岁小,又长在处处效法大玄制的镜海,没去过外面的世界,不知道外面多得是连展翅都不敢的惊弓之鸟……我太累了,我只想寻一不受风吹雨打的安稳之处,每日写写画画,了此残生罢了。”
“可阿兄明明风华正茂,天资卓绝,寿元还长着呢,怎么说这些丧气话。”柳芳洲流下泪来,“明明是阿兄教我,修者当持心如剑,宁折不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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