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洲,郯郡,万相城。
萧氏族地。
晨曦透过雕花木窗,洒满妆台。
萧鹤仙执起笔,在黛砚上蘸了蘸。
他看着镜中的人,勾起抹柔和的笑意,温声问:“今天画什么?”
都梁香今日还要去玄机堂上课,这会儿看时辰已不是那么来得及了,便道:“长眉吧。”
若真依她自己所想,还画什么眉,施什么妆,直接出门便是,偏偏萧鹤仙对这种事乐此不疲,她也懒得与他争辩。
“最近万相城中时兴远山眉,就画远山眉吧,如何?”萧鹤仙道。
“那你还问我?”都梁香神色不快,眼珠微微往上一滚,呛声道,“凭什么时兴什么我就画什么,我才不要和别人一样,我就画长眉。”
“我想了个新式样的远山眉,保准没人能和你一样,梁香,就让我试试嘛。”
“随你随你,这种小事你爱拿主意就拿主意,下次不许问了,烦人。”
问了不合他心意,他又明里暗里磨着她同意,死烦人。
“嗯,我故意的。”
“你找死?”
萧鹤仙在她脸上吻了一下,“逗你多说两句话罢了,别气了。”
他捧过她的脸,小心地勾描。
他以石黛作底,青黛过渡,铜黛晕染,在她的眉上似画出了重叠的远山,雾气蒙蒙,春山澹澹,再饰以金粉,倒平添了一丝青绿山水的意蕴。
萧鹤仙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大作,深深地看了她几眼,又不免想起两人才认识不久时的情景,那时他就想为梁香画眉,如今倒也得偿所愿了……
此刻的温馨,倒叫从前那许多波折都似未发生过一般。
他近乎贪婪地汲取着此刻的安宁,阴晦的念头如藤蔓般疯长。
他知道她恨他强求,厌恶他的偏执,可若不是这样,哪还有此刻……现在的时光美妙得让他觉得,从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望着她,忽然握着她的脸,吻了上去。
她敷衍地回吻了几下,又被他不依不饶地带挈着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你烦不烦?我出门都要迟了。”
他目光缱绻地流连于她的眉梢,调笑道:“我见青山多妩媚……”
都梁香白了他一眼,嫌弃道:
“青山见你不是。”
萧鹤仙作势又要亲,被都梁香掐着耳朵扯开,“再缠人就烦了啊。”
“怕什么迟不迟的,你现在都是玄机堂的堂首了,那些长老们喜欢着你呢,迟个两刻……三刻四刻的也不碍事……”
他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床榻。
都梁香眼见着他越说越离谱,估摸着他脑子里也是越想越放诞,没好气地道了声“滚”。
萧鹤仙忽然笑道:“怎么感觉梁香最近脾气好了不少?”
“哦?这是怎么说的?”
他在她的掌心摩挲了几下,“梁香最近……好像都不怎么打人了。”
都梁香抽回手,“贱得慌,不打你还不乐意。”
实在是扇完裴度给她扇出心理阴影了,她身边有一个这么狂且的痴人就够了,可不想再养出一个来。
起码裴度舔她,她至少可以眼不见心不烦呢。
萧鹤仙俯首下来,牵起她的一缕发丝,眸光低垂,忽然突兀道:“……不会是在玄机堂认识了什么人,关系亲近了些,又习惯待那人和缓了些,最近才转了性子吧?”
“你有病吧?”都梁香冷声道,她漠然移开视线,“我在玄机堂认识了哪些人,和谁说了几句话,都说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也真是难为你,每日跟着族老修炼还不够,还要抽时间查阅你那些暗卫记下的我的言行。”
她忍不住讥诮道:“怎么?搞这么大阵仗,也治不了你疑神疑鬼的疯病了?”
萧鹤仙揉捏了下眉心,自知失言,也恨自己这疑心病来得愈发没有缘由。
“抱歉,梁香,你当我什么也没说过吧。”
都梁香的脸色依旧半点不见好。
萧鹤仙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落在妆台上那两个栩栩如生的泥偶身上。
这泥偶雕得自然是他两人的模样。
梁香给自己做的那个,他自是早就细细瞧过了,这会儿便拿起了自己那个,他打量一番,眉眼柔和了下来。
“我知道梁香心里是有我的……”
他在她肩头摩挲了一会儿,“都是我的错,梁香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只气我这一小会儿便罢,可不要放在心里。”
知道她这会儿不待见他,便也不打算继续待在她眼前惹人烦了。
他将手中的泥偶放回原位,“今日我就不送你了,让你那两个侍女送你吧。”
都梁香是把初禾和新雨也带了过来的,一并还有几个护卫,虽然没什么用吧,但也聊胜于无了。
这调配,竟真似嫁过来一般,瞧最近可给他萧鹤仙得意坏了。
眼见着萧鹤仙的背影消失,都梁香讥诮一笑,正欲出门,袖口忽然钻出两道流光,落进妆台上那两个泥偶里。
那两个泥偶似活过来般,眉眼生动,手脚灵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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