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后,我不知在雨中走了多久。雨水顺着我的右耳往下淌,混着血,在脖颈处凝成一道黏冷的线。唐墨仍处于昏迷状态,头耷拉在我肩上,呼吸微弱。我把他绑紧了些,左手攥着那把刚从掌心凝出的铁钥匙,齿痕边缘的“川”字在闪电下泛着暗红光。
路不能停。
我沿着货运旧道往城西走,每一步都踩进积水里。低语没断,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耳膜:“报上名来……报上名来……”我用枪管磕了下太阳穴,金属的凉意压住一阵眩晕。第三次停步时,影子在水里消失了三秒。我没看,继续走。
警车烧得只剩骨架,横在岔路口。车窗上的血手印还在,五指间距和我左手一模一样。我没碰,绕过去。十七年前殡仪馆的锁孔和这把钥匙完全吻合,而那个铁柜,曾是遗体转运前最后登记的地方。城西3号物流仓,三年前灰潮首夜烧过一遍,本不该有活人进出。
雨更大了。
仓库轮廓出现在前方,铁皮顶塌了半边,墙外拉了三道红外线,离地三十公分,接的是灵能感应器。我蹲下,把唐墨塞进排水管,用一具路边的干尸盖住他。尸体胸口还嵌着半块黑玉碎片,我没动它。
战术背心脱下来扔远。我只穿内衣潜行,在之前的战斗中,左臂被黑液腐蚀,此时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黑液腐蚀的痕迹正往肘部爬。爬过第一道红外时,我割开手掌,血滴在感应区。地面微震,一声低语钻进耳朵:“血型匹配,通行权限:归者。”
地雷熄了。
第二道是声控,埋在泥里。我屏住呼吸,贴地滑过。第三道连着天花板的钢索,一碰就放电。我用手术刀挑断接线,刀尖碰到金属的瞬间,水泥缝里冒出半透明菌丝,迅速枯死。
倒悬眼符号刻在入口门框上,和医院B区的一样。门没锁,但我没推。三年前这里烧过,记录说火是从地下卷上去的。而现在,门内有风,带着腐肉和铁锈的味道,是活的。
我摸进去了。
主厅空旷,但不对劲。本该是单层仓库,可地面中央裂开一个方形口,往下通着。铁梯锈得快断,但我听见下面有滴水声,节奏和心跳一致。我贴墙往下,每一步都让左臂的溃烂处撕裂。
地下空间比预想深。
环形大厅,三百多具干尸吊在钢索上,面朝中央一个铁柜。尸体都穿着旧式殡仪馆制服,双手交叠,头颅低垂。他们的脸没烂,像被风干过,眼眶空着,但全部对准那个柜子。
这个地下空间满是殡仪馆制服的干尸,和医院地下出现的场景如此相似,难道这里和医院的灵域锚点实验也有关联?
铁柜门缝里渗出黑血,和扳指碎裂时流出的同一种。我抬起钥匙,锁孔在门底右侧,形状完全吻合。但门上刻着字:“开启者,即容器。”
我没动。
低语突然变了。不再是“报上名来”,而是倒计时:“71小时。”
我后颈一紧,本能侧身。
黑影从天花板扑下,动作干脆,直取咽喉。是军用格斗术,肘击带拧转,目标是颈动脉。我抬枪格挡,枪管被压弯,借力后翻,顺势把钥匙插进铁柜门缝,卡住半寸。
“咔。”
一声轻响,所有干尸同时转头。
袭击者一滞,我已近身。手术刀从他右肩胛刺入,挑断肌腱。他闷哼一声,后退半步,右手摸向腰间。我没让他拔出来,一脚踹中膝盖,反手刀柄砸向面罩。
面罩裂了。
他没死,也没挣扎,只是站着,右耳缺了一枚银环。我戴三个,他原本也戴三个,但左边少了一个。他的脖颈有纹路,不是从右肩往上爬的那种,而是对称的,像双生藤蔓缠绕着脊椎。
他和我一样。
这个袭击者和我一样,脖颈有纹路,还戴着银环,难道他也是某种实验的产物?他和医院地下空间的那些干尸又有什么联系?
“谁派你来的?”我压低声音。
他不答,左手突然拍地。地面震动,干尸群开始晃动,钢索吱呀作响。我退向铁柜,钥匙还卡在门缝。他趁机翻身,跃向出口方向。
我没追。
低头看钥匙,它还在发烫,齿痕上的“川”字渗出血丝。我用拇指抹掉,却发现那血不是从我手上来的。柜门缝里的黑血正顺着钥匙往上爬,像在认主。
低语又起,这次是新的内容:“容器未毁,钥匙重铸。第七号,重启程序。”
我拔出钥匙。
柜门弹开一道缝,黑血涌出,在地面汇成小洼。我蹲下,伸手探进去。里面没有文件,没有设备,只有一块金属铭牌,挂在挂钩上。铭牌背面刻着编号:QZ-07。
正面是名字。
“陈望川”。
我盯着那三个字,右肩的纹路突然跳动,皮肤下的灰脉像活了,往心脏方向爬。我用枪管顶住锁骨,寒意压住灼烧感。低语没停,反而更清晰。
“你不是第一个归者。”
我回头。
袭击者不见了。干尸还挂着,但有一具的姿势变了——原本交叠的手,现在一只垂下,指尖朝我,像是指路。
我站起身,把铭牌塞进裤袋。钥匙握在手里,烫得像刚从火里捞出来。地下空间的滴水声停了,空气变得厚重。我走向铁梯,每一步都像踩在粘液上。
爬到地面时,雨小了。
我把唐墨从排水管拖出来,他还昏着,脸色发青。我撕开他衣领,发现他脖子上有细小的红点,像是被针扎过。我摸了摸自己的颈侧,同样的位置,也有。
不是针孔。
是某种植入物的排异反应。
我把他扛上肩,转身离开仓库。走到警车残骸时,我停下。烧焦的车窗倒影里,我的影子又消失了。这次持续了五秒。
再出现时,影子的右耳,只戴了两个银环。
我迈步往前走,钥匙在掌心发烫,铭牌在袋里震动。远处天边泛白,但云层压得极低,像一层灰膜盖着整座城。
走到第三个路口,唐墨突然抽搐了一下,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棠……”
我脚步没停。
他的手指动了动,袖口滑出半截录音器,电池已被我卸掉,但指示灯,正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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