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还在耳边回荡——‘开启者不需要意志’?可我现在做的,偏偏就是用意志撕裂命格。
血雨的旋涡在头顶旋转,像一条逆流的河。我跪在祭坛中央,双臂埋进青铜核心,那枚黑玉碎片已深陷青铜脉络之中,仿佛被某种意志缓缓吞没。
我没有动。
苏湄残存的上半身仍悬于空中,断裂的线缆如枯藤般垂落,面部组织早已剥离,‘M-7’的刻痕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金属的光泽。
我没看她。
我只是把右手再往深处插了一分。
皮肤裂开,鲜血混着黑红液体顺着青铜管道往下淌。我能感觉到核心内部的能量开始紊乱,那些曾被强行覆盖的记忆逆向冲击着认证协议——不是命令,不是代码,而是握紧工牌的手、咽气前未说完的话、雪夜中那只不肯松开的手……它们不是数据,是活着的证词。
就在这一刻,我听见了枪声。
不是从外面传来的,而是从我自己体内响起的——某种沉寂已久的机制被触发了。紧接着,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仿佛有一把枪在我肋骨之间完成装弹。
我知道这是什么。
原型枪。 它不靠手指扣动,而是以视觉锁定为目标——我的右眼,本就是它的瞄准镜。
我松开左手,任由它从核心中滑出。焦黑的手掌砸在地上,指节因残留电流微微痉挛。右手仍留在裂缝里,但我不再推动融合,而是反手握住那股即将爆发的力量。
下一秒,我扣动了体内的扳机。
一声轰鸣自胸腔炸开,一道银灰色的光束从我右眼射出,直击苏湄残存的躯体。她的机械结构瞬间过载,水晶接连爆裂,合金骨架像老旧电线般扭曲变形。她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尖叫,整个人就被撕成碎片,散落在祭坛边缘。
光束消散后,天地骤然安静。
血雨停了。
头顶的红色光柱缓缓熄灭,天空裂隙闭合,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巨大虚影——一座悬浮的地铁站全息图,轨道延伸至虚空尽头。站台上挤满了人影,但他们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然后,第一声低语响起。
“归者已归。”
第二声接上。
“灰潮将止。”
第三声、第四声……千百个声音叠在一起,不再是混乱的呼喊,也不是执念的回响,而是一种宣告,一种终结。
万具亡灵的声音整齐划一,如同祷告。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溃烂,指节扭曲,皮肤下的血管泛着青铜色。胸前的纹路尚未褪去,但它不再跳动,也不再吸收外界的能量。它只是存在,像一道旧伤疤。
祭坛开始崩解。
四周的岩壁裂开,青铜巨人未成形便坍塌为尘。那些曾缠住我腿的机械臂一根根锈蚀断裂,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风终于回来了,吹起地上的灰烬,卷走最后一丝血腥味。
我试着站起来,膝盖却撑不住身体。只能维持跪姿,双手垂落身侧。
就在这时,脚边传来轻微的触碰。
一根树根从地面裂缝中钻出,缠上了我的小腿。木质粗糙,带着年轮般的裂痕,末端微微颤动,像是在试探。
我认得这触感。
唐墨。
三年前他第一次见我吐血倒地,吓得差点尿裤子,却还是哆嗦着掏出水壶喂我喝了一口。后来他成了我唯一允许靠近的人,因为他怕鬼,也怕死,但从没在我面前逃走过。
现在他变成了一棵树。
或者说,一棵还留着意识的根。
树皮皲裂处浮现出刻痕,歪歪扭扭,像是用指甲硬生生抠出来的字:
去北极圈,那里有真正的封闭空间。
我没有回应。
喉咙干涩,连吞咽的动作都显得沉重。但我记得他说过的话——攒够钱要去北极建安全屋,说那里没有灵雾,没有亡灵,也没有谁会半夜听见死人说话。
老大……你说过,活着的人才有资格告别……北极那边,我留了门。
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直到头顶的地铁全息图开始淡出,站台人影一个接一个消失。最后只剩下空荡的轨道,悬在虚空中,通向无处。
亡灵的低语彻底消失了。
整个世界陷入前所未有的静默。没有风,没有呼吸,连心跳声都像是被吸走了。我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聋了。
可就在这片寂静里,我又听见了一个声音。
不是来自外界。
是来自扳指。
它还在发烫,尽管已经被嵌入核心,碎成粉末。但它的残余温度顺着血脉往上爬,最终停在我的左耳后——那里曾插着一片黑玉碎片,现在只剩一个愈合中的伤口。
而现在,那伤口又开始渗血。
血珠顺着耳廓滑下,在下巴处凝聚,然后坠落。
滴答。
砸在祭坛残骸上,溅起一小团灰。
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仪式结束了。
灰潮止息了。
可为什么……扳指还在回应?
为什么它还在烧?
我缓缓抬起右手,指尖沾着血,在地上写下两个字。
不是“陈厌”。
也不是“陈望川”。
而是——
谁?
最后一个笔划刚落下,脚边的树根猛地抽搐了一下。
随即,所有刻痕同时崩裂,木质表面迅速碳化,从边缘开始变黑、萎缩。唐墨的意识断了。
最后一丝联系消失了。
我仍跪在原地,手指停在半空。
我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直到风重新吹过耳际,带来一丝金属锈蚀的气息。
远处废墟中有东西在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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