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数字不再只是回声,它已刻进神经节律,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拨动密码锁的轮盘。
这绝对不是幻觉!那声音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边低语,但又绝非低语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道来自身体深处的指令,如同沉睡许久的系统被猛然唤醒一般,发出的信号强烈而直接。
我闭了闭眼,把扳指残片贴到太阳穴上。它还在震,微弱但持续,像是某种回应。芯片插进神经接口的瞬间,视野里浮现出一条暗红色的路径——B区第七通道,地下三层,尽头是标着“禁闭室-417”的铁门。
风从废墟缝隙钻进来,带着锈和腐土的味道。我没抬头看天,直接走向精神病院后墙。主楼塌了半边,混凝土封死了所有常规入口。我蹲下身,掀开一块松动的金属板,下面是一截断裂的通风管,边缘沾着灰蓝色的雾状残留物,正缓缓蠕动。
我抽出格林机枪的枪管,往前探了探。金属碰到底部时,雾气突然收缩,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台阶上有脚印,很浅,但方向一致——都是往里走的。没人往外逃。
我缓缓地伸出左手,那只手仿佛承载着千钧之力,微微颤抖着。我的手指慢慢触摸到了那枚扳指,它的表面光滑而冰冷,仿佛是被时间遗忘的遗物。
我紧紧地握住扳指,感受着它的存在,仿佛它是我与过去的唯一联系。然后,我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仿佛我脚下的地面是由做成的,稍有不慎就会深陷其中。我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打破这脆弱的平衡。
随着我一步步地走下去,周围的世界似乎都在离我远去。我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景象,只有那枚扳指在我手中,如同一个孤独的灯塔,指引着我前进的方向。空气越来越沉。每踏下一阶,耳中就多出一声低语:“你早就该死。”声音忽远忽近,有时像父亲,有时像沈既白,还有一次,分明是唐墨在笑。我没停,只是咬破舌尖,用痛感压住那些杂音。血味在嘴里散开,熟悉的腥甜让我清醒了一瞬。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编号417。门没锁,只是虚掩着。推开门的刹那,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屋里没有灯,只有墙上刻满了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像是有人用指甲、刀尖、甚至骨头反复刮出来的痕迹。
我打开战术背心内袋,取出那张染血的处方笺。
纸已经发脆,边缘焦黑,中间一行字却清晰可见:“归者是地球的灵性锚点。”落款是“沈既白”,日期是三年前殡仪馆事故当晚。我在原地站了几秒,然后把它贴在墙上。
整面墙震动了一下。
刻痕开始发光,文字自动重组,连成一段完整的句子:
“归者非人非灵,乃地球自愈机制所选之锚。当灵潮失控,唯有承载万魂低语者,能将其重新钉回现实。陈厌,你是我造的锁,也是唯一的钥匙。”
我没动。
心跳突然变慢,一下,一下,砸在胸腔里。墙角有个铁柜,门开着,里面放着一支未用完的镇定剂。标签是手写的:“剂量仅供陈姓患者”。批号与三年前我值夜班那天的药品记录吻合。
我记下了编号,没碰药。
转身时,目光扫过地面。有一道划痕,很深,斜切过水泥地,末端指向墙角。这不是挣扎的痕迹,是标记——和我在撤离点留下的那种一样。但我没来过这里。
至少,我不记得。
我走到墙面前,伸出右手,在空白处写下两个字:望川。
笔画刚落,整面墙猛地一亮。所有文字再次排列,这次多了一行小字,藏在裂缝深处:
“他们烧了档案,却忘了灰烬也会说话。”
我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
然后从背心里取出半块扳指残片,轻轻贴在墙面。它立刻剧烈震动起来,发出一种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三百个婴儿同时哭喊同一个名字:陈望川。
不是哀求,是呼唤。
像在认主。
声音戛然而止。我的鼻腔渗出血丝,耳膜有温热液体滑落。那一刻,我不是在听召唤——我是在被拆解。
我收回手,残片安静下来。可就在那一瞬,头顶传来细微的摩擦声。天花板裂缝中,灰蓝色的雾气缓缓渗出,凝聚成一颗悬浮的机械头颅。它没有身体,只有一对镜头眼,正缓慢对焦,锁定我的脸。
电子音响起:“你只是下一个轮回的开始。”
我没有说话。
耳中的亡灵低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均匀的滴答声,像是某种医疗设备在运行。呼吸不自觉地跟着节奏放缓,肌肉松弛。我知道这是陷阱,可身体还是迟了一步。
我猛地掐住右臂旧伤,指甲陷进溃烂的皮肉。剧痛炸开的瞬间,意识回归。我一把摘下扳指,塞进枪膛。金属隔离了灵能干扰,耳边的滴答声戛然而止。
我举起格林机枪,枪口抵住那颗头颅的额心。
“你说轮回……”我声音很平,“那我问你,唐墨树根里的二十三个记忆水晶,哪一个是你没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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