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口抵在玻璃上,我的手指扣着扳机。容器里的干尸还在笑,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盯着我,像是看穿了我体内每一寸正在腐化的血肉。
扳指烫得几乎要脱落,金手指不受控制地抽取它的残念——一遍又一遍重复的“主人……我们醒了”,像钉子往脑子里凿。颈侧的纹路已经爬到下巴,皮肤裂开细缝,冷气从骨头里往外渗。
我想毁了它。
一枪轰碎这玻璃,烧掉溶液,碾成灰。让它连魂都散不了。
可就在扳机压下一半的瞬间,一道影子横插进来。
不是攻击,也不是幻象。
一个亡灵站在我和容器之间,背对着我,穿着破烂的研究服,左手缺了三根手指。正是之前指引我们来的那个。
它抬起完好的右手,掌心朝外,拦住我去路。
我没退。
枪管没偏。
但它不动,像焊死在这地上。
“让开。”我说。
它不答,也不动。
低语声忽然变了。不再是混乱的记忆碎片,而是一股清晰的抗拒——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着容器。
它在阻止我动手。
我咬牙,右手猛地掐进左腕,用痛感拉回一丝清明。扳指还在震,但我不再任由它牵引。我闭眼,将意识沉下去,主动逆向追溯眼前亡灵的记忆。
不是听它说什么。
我要看它死前看见了什么。
记忆涌入。
画面断续,夹杂着杂音般的干扰波,像是被人动过手脚。我强行稳住神志,以“N-7”为锚点,一层层撕开虚假片段。
第一幕:地下实验室走廊,深夜。监控摄像头红灯闪烁,一名研究员躲在死角,手里捏着U盘,正把文件塞进通风口。他低声录音:“不能让‘归者’变成武器……我已经把主模板藏进常规户籍系统……望川,对不起,只能保你儿子一次。”
那是二十年前的事。
我认得那个声音。
是他——赵无涯实验室的底层技术员,负责数据归档。我在父亲的老档案里见过他的名字,编号D-14。
记忆继续。
他被两名黑衣人拖走,穿过焚化炉通道。途中他挣扎着,在墙上划出一道箭头符号。正是后来我们在通道里看到的骸骨排列原型。
最后一帧画面:他被推进高温炉口,临死前回头,目光直直望向镜头——准确地说,是望向未来会站在这个位置的人。
也就是我。
我睁开眼,呼吸一滞。
原来它不是乱指。
那些骸骨组成的路,不是为了引我们来杀它,也不是复仇。
是传递信息。
它知道我是谁,也知道这些婴儿干尸意味着什么。它用自己的方式留下标记,等了一个又一个进入这里的人,直到等到能听见亡灵说话的那个——“归者”。
可它又怕我彻底觉醒。
因为它也记得那天晚上,实验终止前夕,父亲亲自下令销毁所有早期克隆体样本,只保留主模板转移出城。而命令下达后不到两小时,整栋实验室就被封锁,所有知情人员清除。
包括它自己。
它死前最后的认知是:有人想重启“归者计划”。而一旦重启成功,第一个被唤醒的不会是救赎,而是吞噬一切的灵潮源头。
它指向容器,是因为真相在那里。
但它摇头,是因为结局也可能在那里。
我缓缓松开扳机,枪口垂下几寸。
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滴在战术背心上,晕开一片深色。
“你们不是要我毁了它……”我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你们是要我别变成它。”
赵玄靠在墙边,喘得比刚才更重。他右臂还麻着,左手撑着墙壁慢慢站起来,盯着我看:“你还清醒?”
我没回答。
目光落在容器上。
干尸的眼睛仍睁着,嘴角的弧度凝固。全息投影早已消失,但那段滚动的坐标我记得清楚——B区-04,C区-11,D区-07……
不止这一具。
还有更多。
它们分散在城市各处,埋在废弃设施、地下管网、老城区地基之下。每一个都是以我为蓝本制造的克隆体,胸口嵌着黑玉碎片,等待某个信号集体激活。
而触发条件,可能就是我现在站在这里。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黑玉扳指微微发亮,与干尸胸口的碎片产生微弱共鸣。每一次脉动,都让颈侧的裂痕扩张一分。
这不是巧合。
我是钥匙。
也是说。
周青棠突然发出一声轻响。
我转头。
她仍倒在地上,双眼未睁,嘴唇却在动,像是在复述什么。声音极低,但我听得清。
她在念坐标。
“E区……03……A区……09……”
赵玄皱眉:“她怎么知道这些?”
我没吭声。
她不是现在才知道的。
她是被设计成记住这些的。
从三年前雨夜开始,她的歌声能安抚变异者,能干扰监控系统,甚至能在灵雾中定位隐藏节点——这种能力不会凭空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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