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合拢后,黑暗立刻压了下来。
我站在原地,左手还握着匕首的柄。右臂卡在接口里,血顺着晶化的皮肤往下流,滴到青铜台阶上,发出轻微的“滋”声。扳指贴在胸口,凉得像块冰,但能感觉到它在震动,像是回应地下深处传来的某种频率。
我没动,等眼睛适应这黑。
三步外就是第一级台阶。再往下,空气变得更沉,呼吸时喉咙发干。我用左手撑住地面,把身体往前拖。右臂动不了,只能靠单手和腿一点点挪。每移动一下,接口处就传来撕裂感,像是骨头被钉子慢慢拔出。
低语从四面八方渗进来。
不是亡灵的声音,也不是之前的混乱喊叫。这些声音很轻,几乎没有内容,像是人在梦里无意识哼出的音节。可它们叠加在一起,变成一种压迫,压得太阳穴突突跳。
我咬了一下舌头。
疼让我清醒了一瞬。趁这空隙,我把金手指推到极限,把那些低语当成线索去抓。它们不是随机的,有方向,有节奏,像水流一样往一个点汇聚。
下面。
更深的地方。
我继续往下爬。
台阶越来越窄,走到一半时,两侧墙壁开始出现人影。不是活人,也不是尸体。他们站着,一动不动,穿着旧式实验服,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皮肤。他们的手垂在身侧,掌心朝下,指尖微微翘起。
寂静者。
我记得这个名字。三年前在殡仪馆档案室翻到过,一行字:“归者计划·静默组——感官剥离成功,进入群体意识融合阶段。”
当时没在意。
现在我知道了,他们是第一批被做成“容器”的人。不是失败品,是铺路石。
我从第一个寂静者旁边挤过去。离得太近,耳朵突然失聪。不是听不见声音,而是连“听”这个感觉都消失了。接着是触觉、嗅觉,一瞬间全被抽走。整个人像掉进真空,只剩心跳还在提醒我还活着。
我划开左手掌心,血抹在扳指上。
嗡——
一股震荡从胸口炸开,五感猛地回弹。我喘了口气,继续向前。
越往下,寂静者越多。他们排成环形,背对外围,面朝中心。中间空出一块区域,地面比别处光滑,刻着一圈圈同心圆纹路。纹路中央,立着一台巨大的留声机。
黄铜外壳,喇叭口朝上,像一朵金属花。唱片还在转,很慢,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没有音乐,只有周青棠的歌声从里面飘出来。
是她。
不是录音,不是模仿。那种独特的音色,带着一丝沙哑的尾音,我在地铁站听过一次。就是那晚,监控全部失灵,灵雾提前降临。
原来是从这里放出去的。
我盯着那台机器,左手慢慢摸向手术刀。刚抽出一点,留声机突然停了。
所有寂静者在同一秒转头。
上百个无脸的脑袋,齐刷刷对准我。
空气凝固了。
我停住动作,手还搭在刀柄上。寂静者没动,也没靠近,但他们身上的纹路亮了起来,沿着实验服蔓延,汇入地面的经文。那些纹路和我脖子上的图案一样,只是更密集,更完整。
我明白了。
他们在等这个时刻。
我不是闯入者,是钥匙。
我松开手术刀,用左手撑着台阶,把身体往前挪到留声机前。右臂还连着接口,拉扯着肩膀,但我没管。伸手去碰那张唱片。
指尖刚碰到边缘,剧痛扎进大脑。
不是我的痛,是别人的。
画面直接冲进来。
一间实验室,灯很暗。墙上有水渍,地上散落着文件。一个男人站在操作台前,穿白大褂,背对着镜头。他手里拿着注射器,正往一个婴儿体内注入液体。那液体是青铜色的,流动时像活物。
婴儿在哭,但声音被消失了。
镜头一转,女人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块黑玉扳指。她在哭,嘴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她的手指在扳指上摩挲,像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然后画面碎了。
我猛地抽手,喘着气靠在留声机上。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来。刚才看到的男人……是父亲。
陈望川。
那个名字在我脑子里响了一下,像有人敲钟。
我再伸出手,这次是整只手掌按在唱片上。
痛感更强了。
这一次,我不再抵抗。
我把意识敞开,让记忆直接灌进来。
视觉:实验室的灯是坏的,闪了一下,照出墙上的字——“第七次同步失败,容器排斥率98%”。
听觉:婴儿的哭声被屏蔽,但能听见液体注入血管的声音,像沙子在玻璃管里滚动。
触觉:针头刺进皮肤的阻力,推注射器时手指的颤抖。
嗅觉:消毒水混着金属锈味,还有淡淡的甜腥——那是血开始变质的味道。
我看见男人把注射器拔出来,婴儿已经不哭了。他的眼睛睁着,瞳孔是纯黑的,没有光。男人把他抱起来,放进培养舱。舱门关闭时,婴儿的手贴在玻璃上,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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