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碎了,碎片扎进掌心,血顺着指缝往下流。
我没有松手。
那点红光还在闪,像是不肯熄灭。血滴在残存的晶体上,突然,里面浮出一行字——不是画面,是刻上去的,歪歪扭扭,像用指甲划出来的:“别相信他。”
我认得这字迹。
母亲写的。
她没死前留下的。
赵无涯的声音立刻响起来,从父亲的嘴里发出:“你看到了什么?幻觉吗?还是又一轮自我欺骗?”
我没理他。
心脏跳得不对劲,像是被人攥住了,一下下挤压。金属层已经爬到胸口,皮肤发硬,呼吸时肋骨像被铁条卡住。扳指碎片贴在胸前,烫得厉害,和心跳越来越同步。
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金手指要炸了。
可我还不能停。
我抓住胸前的扳指碎片,猛地往下一按。
它刺进皮肉,滑向心脏位置。
没有犹豫。
直接捅了进去。
一股电流从胸口炸开,冲进脑子。耳边瞬间安静,然后,无数声音涌进来——不是低语,是尖叫,是哭喊,是实验室里仪器报警的蜂鸣。
画面来了。
二十年前。
灯光很亮,墙上挂着“灵能稳定实验第3期”的牌子。一群人穿着白大褂,围在玻璃舱外。父亲站在中间,背影挺直,手里拿着数据板。他抬头看了眼监控时间,七点四十六分。
门开了。
赵无涯走进来,笑着打招呼。
他们开始讨论参数调整。父亲坚持要用抑制剂,防止基因突变失控。赵无涯点头说好,转身去准备药剂。
镜头切到控制台。
他的手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后台代码界面。光标移到“激活序列”那一栏,把原本的红色数值改成绿色。系统弹出警告框:“确认修改?此操作不可逆。”他点了“是”。
然后,他走到配药间,从另一个柜子里拿出一支青灰色的液体,替换掉了原本的抑制剂。
没人看见。
实验继续。
父亲走进隔离舱,躺下。其他人也陆续进入。
注射开始。
起初一切正常。
三分钟后,第一个实验体抽搐。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他们的皮肤开始变色,从灰白转成青铜色,血管凸起,像金属丝在皮下蔓延。
父亲猛地坐起来,撞向舱壁,嘴在动,但录音被切断了。
只有读唇能看清楚他说了什么:“赵无涯,你改了数据!”
赵无涯站在监控屏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所有人挣扎。他拿起对讲器,说:“突发变异,启动应急封锁。”然后按下按钮,所有出口关闭。
父亲倒在地上,身体扭曲,骨骼发出断裂声。他的眼睛转向玻璃外的赵无涯,嘴唇动了两下。
“……你答应过望川……不会碰这个项目。”
赵无涯低头,整理袖口,轻声说:“没有背叛,只有进化。”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我站在原地,胸口插着扳指碎片,血顺着战术背心往下淌。脑子里那些声音还没退,一遍遍回放父亲最后的眼神,回放赵无涯那句“只有进化”。
母亲的血书还在眼前晃。
“别相信他。”
不是信谁不信谁的问题。
是所有人都被骗了。
父亲不是自愿的。
他发现了,但太晚了。
赵无涯早就计划好了一切。他需要一个完美的容器,一个能承载千万亡灵意识的躯壳。所以他毁了那次实验,让所有参与者变成青铜亡灵,包括陈望川。
而我……
我是下一个。
不,我不是下一个。
我是早就被选中的。
从七岁那年手术台上醒来,我就已经是“归者”了。
赵无涯操控的父亲遗体忽然动了。
它抬起手,指向我,声音低沉:“你以为你知道了真相?可你知道为什么你能活下来吗?因为那针管里的溶液,是你父亲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剂量调整。他求我留下你一缕生机。”
我没说话。
金属化已经蔓延到脖颈,下巴僵硬,说话会疼。
“他想让你活着。”赵无涯继续说,“而我想让你成为神。我们都在完成他的遗愿,只是方式不同。”
我抬起右手。
手臂一半是肉,一半是金属,手指发黑,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
我摸向胸口。
扳指碎片深深嵌入,和心脏贴在一起,像长进了骨头里。我能感觉到它在吸我的血,也在往我身体里灌东西——不是记忆,是某种更原始的东西,像是来自地底深处的呼唤。
地铁站的梦又来了。
站台挤满了人。
他们都穿着实验服,脖子上有黑玉碎片,脸是青铜的,眼睛空洞。
他们在等我。
等我报名字。
我张了张嘴。
声音哑得不像人声:“陈厌。”
他们不懂。
我又说了一遍。
“陈厌。”
还是没人动。
直到我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轻轻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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