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停了。
没有预兆,前一秒还在落,下一秒就没了。空中只剩下湿气,黏在脸上,像一层看不见的膜。
我站在裂开的地面上,脚下的青铜纹路还亮着,红得发暗,像是刚被血洗过。头顶的云层不再翻滚,变得死寂,像一块冷却的铁板。雨滴中断的地方,悬着一道巨大的门。
青铜铸的,表面刻满和我皮肤上一样的纹路,层层叠叠,像是某种封印。门缝里透出光,不是白的,也不是黄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颜色,像是从很远的地方照过来的。
“进来吧,我的孩子。”
声音从门后传来。
是父亲的声音。
我没动。
胸口插着的那块黑玉碎片还在发烫,血顺着战术背心往下流,已经浸透了一大片。左手掌心的伤口被雨水冲过,现在干了,结了一层薄痂。我把右手握紧格林机枪,指节发麻。
这声音不该存在。
父亲二十年前就死了。赵无涯用匕首刺穿他的心脏,就在这个实验室里。
我低头看脚下裂开的口子,露出一段向下的阶梯,通向更深处。台阶是青铜的,边缘磨损严重,像是被人踩过很多次。我迈步下去,靴子落在金属上,发出空响。
每走一步,周围的空气就变得更冷一点。
阶梯尽头是一间实验室,和上面那些培养舱所在的区域完全不同。这里的设备老旧,墙上贴着泛黄的记录表,桌上有玻璃器皿,积满了灰。一台显示器还亮着,蓝光映在墙壁上,数据流缓慢滚动。
我走到中央的实验台前。
台面布满划痕,角落有一摊干涸的褐色痕迹,像是血。我伸手碰了一下。
指尖刚触到表面,脑子里猛地一震。
画面来了。
灯光惨白,房间里有三个人。
婴儿躺在操作台上,身上连着导管。父亲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一支注射器,针管里是泛着青光的液体。他动作很慢,像是在犹豫。母亲站在旁边,手里抱着记录板,笔尖在纸上停着,没写下一个字。
她看着父亲,嘴唇动了动,但没发出声音。
父亲低头,把针头扎进婴儿的手臂,开始推药。
就在药剂快要打完的时候,门被撞开了。
赵无涯站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青铜匕首,刀身细长,刃口带着锯齿。他一句话没说,直接冲过来,一刀捅进父亲胸口。
父亲身体一僵,手里的注射器掉在地上,碎了。
母亲尖叫,扑过去扶他,但赵无涯抽出刀,又补了一刀,正中心脏。
父亲倒下时,眼睛还睁着,盯着那个婴儿。
画面到这里就断了。
我踉跄后退,撞到身后的柜子,几支试管掉下来,在地上摔碎。左眼突然涌出一股热流,顺着脸颊滑下来,是血。
金手指用得太狠,脑子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我抬手抹掉血,低头看自己的手臂。皮肤下的纹路正在发烫,原本停滞的金属化又开始了,沿着血管往上爬,速度比之前快。
血雨压不住了。
外面的安静太反常。那场雨本该继续,可它停了,像是被人关掉的水龙头。而那扇门,就这么出现在天上。
“进来吧,我的孩子。”
声音又来了。
这次更近,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倒像是贴着耳朵说的。
我抬头。
实验室的天花板裂开了,露出天空。那扇青铜门悬在正上方,门缝里的光洒下来,照在实验台上。台面上的灰尘开始震动,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
我后退一步。
脚底踩到一块碎片,低头看,是刚才摔碎的试管。玻璃渣里混着一点黑色粉末,像是药剂残留。我蹲下,用手指捻了一点,凑到鼻尖。
没有气味。
但我突然知道这是什么。
是当年注射进婴儿体内的药剂成分之一。抑制灵能反应的稳定剂,后来被赵无涯替换成激活剂。
我站起身,走向房间角落的一台老式录音机。机器还连着电源,指示灯微弱地闪着。我按下播放键。
磁带转动。
沙沙声持续了几秒,然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望川,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不在了。药剂有问题,赵无涯改了配方。我试过阻止,但他比我快。我把最后一批稳定剂藏在B-7储物柜,密码是你儿子的生日。别让他们完成仪式,别让归者觉醒……”
声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录音被切断了。
我转头看向B-7柜子,金属门半开着,里面空了。有人来过,拿走了东西。
我走过去,拉开抽屉检查。底部有一道划痕,像是用指甲刻的,两个字:“别信”。
没写完。
我盯着那两个字,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母亲站在手术台前,用刀划开手腕,血流在地板上。她说:“真正的净化,是还原本真。”
那是幻象。
可这道划痕,和她的笔迹一样。
我转身想离开实验室,脚刚抬起,头顶的青铜门突然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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