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前走。
台阶是青铜和骨头拼成的,每踩一下,脚底就传来震动。那震动顺着腿往上爬,一直传到胸口。我能感觉到左肩的伤口在渗血,血顺着战术背心往下流,贴着皮肤滑下去。
心跳声从下面传上来。
一开始很轻,像隔着墙听隔壁房间的声音。越往下,越清楚。不是我的心跳。它比我的慢,更深,像是埋在地底的东西在动。
我没加快脚步。右手一直按在手术刀柄上,刀还在鞘里。指尖能感觉到金属的凉意。这让我清醒。
台阶两侧没有灯,但墙壁泛着微弱的光。那种光不像是反射出来的,更像是从石头内部渗出来的。我不看那些光。我把注意力放在脚下,数着步子,一步,一步,再一步。不能乱节奏。
金手指响了。
不是声音,是感觉。脑子里突然多了一段画面——很多人躺在台子上,胸口被切开,心脏被拿出来。有人把黑色的石头塞进去,然后缝合。那些人没死,他们睁着眼,但眼神空了。他们的手垂在身体两侧,手指微微抽动。
画面变了。
所有人的头都转向同一个方向。他们的嘴没动,但我听见他们在说话。一个名字,一遍又一遍。
陈望川。
我咬了一下舌尖。痛感让我回神。我知道这不是现在发生的事。这是过去,是记忆,是金手指从地下读出来的东西。
我继续往下走。
台阶尽头是一扇门。门开着,里面是密室。我站在门口,没进去。
密室不大,四面都是墙。墙上刻着字,很小,密密麻麻,像档案编号。我看不清内容,但能看到最后一条记录:第99号容器失败,归者核心稳定。
中央有张台子,青铜做的。台上放着两颗心脏。
一颗干枯,发黑,表面裂开,像是烧过又冷却的木炭。
另一颗还在跳。
鲜红,湿润,血管一根根凸起,随着收缩舒张而起伏。它跳得平稳,有规律。和我胸腔里的节奏一样。
我认得这颗心。
是我的。
不是比喻,不是幻觉。就是我身体里那一颗。三年前我以为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它就在那里。灰潮爆发那晚,我在殡仪馆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胸口。那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心跳太稳了,不像刚经历剧变的人该有的样子。
现在我知道为什么了。
有人把它拿出去过。
我又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台边。低头看着那颗跳动的心脏。它离我不足半米。我能看见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痕迹。
我伸手。
手指还没碰到,金手指又响了。
这次的画面更清晰。
灰潮首夜,我倒在殡仪馆的走廊上,浑身是血。有人把我抬起来,放进一辆封闭车里。车子开进地下通道,停在一扇门前。门打开,里面是个实验室。
赵无涯在里面。
他比现在年轻,头发还没白,穿一身白大褂。他站在操作台前,手里拿着一颗心脏——正是我现在看到的这一颗。
他把它放进一个培养槽里,注入液体。心脏开始跳动。然后他转身,对我说:“这次你要活着成为归者。”
我没有回应。那时我昏迷着。
画面结束。
我收回手。
心脏还在跳。台子上的裂纹没有变化。墙上的编号依旧静止。一切都和刚才一样。
但我已经不一样了。
我一直以为“归者”是因为我能听见亡灵说话。后来发现是黑玉扳指在影响我。再后来我以为是血脉问题,是我父亲留下的东西。可现在我知道,这些都不是根源。
根源是这颗心。
它不是天生的。是移植的。是制造的。我是第九十九个失败品之后,唯一成功的核心。
所以亡灵叫我归者。
不是因为我特殊。
是因为系统设定如此。
我转头看向四周。墙上那些编号,每一个都代表一个实验体。他们被摘除心脏,植入黑石,接入网络。而所有信号最终汇聚的地方,就是这个名字——陈望川。
问题是,谁最先用了这个名字?
我闭眼,重新启动金手指,这一次只问一个问题:谁第一个喊出“我回来了”?
答案来了。
实验室,二十年前。一台手术台上躺着一个孩子。七岁,全身麻醉。他们把黑石放进他胸口,启动装置。孩子的手指动了。眼睛睁开。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回来了。”
镜头拉近。
那孩子的脸,是我的脸。
我睁开眼。
呼吸没乱。心跳没快。我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颗属于我的心脏。
原来我不是继承者。
我是复制品。
他们用死去的孩子做容器,一次次试验,直到做出能承载万魂的身体。而这个身体的核心,必须相信自己是“归者”,才能激活全部功能。
所以他们会给我母亲的记忆,会让我梦见地铁站,会让亡灵反复呼唤那个名字。
他们要我主动走进这里。
我做到了。
我抬起手,再次伸向那颗跳动的心脏。指尖距离它只剩一厘米。我能感觉到它的震动,微弱但持续。
就在这时,密室的空气变了。
不是温度,也不是气味。是一种更细微的感觉,像是水面上浮起的一圈波纹。那波纹从四面八方涌来,轻轻撞在我的皮肤上。
我停下动作。
没有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窄门依旧开着,阶梯静默。可我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那颗心脏,突然跳快了一下。
不是错觉。它的节奏变了,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我盯着它。
下一秒,一滴水落了下来。
不是从天花板。密室没有顶棚,只有向上延伸的黑暗。那滴水像是凭空出现的,垂直落下,正正砸在心脏表面。
水珠散开。
那一刻,金手指炸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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