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具机械义肢迈出的瞬间,我蹬地跃起,手肘撞上支撑柱借力翻身,落在中央操作台上。金属台面震了一下,格林机枪稳在胸前,枪口扫过前方三具逼近的机械体。它们停在原地,关节微调,红眼锁定我的位置。
我没时间找掩体。手指下意识撑住最近一具培养舱稳住重心,掌心贴上玻璃的刹那,脑子里像被铁钉凿开。
画面冲进来。
三年前雨夜,实验室灯光频闪。一个男人被绑在手术台上,四肢固定架深深陷进皮肉。针管扎进他后颈,液体注入的一瞬,他全身绷直,喉咙里挤出不成调的声音。他扭头看向角落的监控摄像头,嘴一张一合,像是在喊什么名字。
然后他的脖子开始裂开。
皮肤下凸起纹路,青灰色,像烧过的铜器表面。那纹路从喉结往上爬,绕过耳根,一直延伸到太阳穴。和我现在感觉到的位置一样。
他最后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日光灯。光晕模糊,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有人走近镜头,穿白大褂,戴着防毒面具。那人伸手拔掉他的呼吸管,转身离开。画面结束前,手术台下的托盘里,放着一支染血的注射器,标签写着“N-73”。
记忆断了。
我猛地抽手,指尖发麻。那不是死人留下的低语,是活生生被改造成武器的过程。那个男人,就是这具培养舱里的实验体。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被切开、替换、重组。
我低头看自己脖颈。纹路还在跳,一下一下,像有东西在里面爬。
可就在这时,所有机械义肢动了——不是冲我。
上百双红眼同时转向隧道入口方向。液压腿卸力,攻击姿态解除,金属足掌轻轻落回地面。它们不再看我,整齐划一地面对通道深处,手臂垂下,武器模块收拢。
安静得像集体关机。
我屏住呼吸,手指扣在扳机上没松。赵无涯也没说话。主控舱里的脸依旧浮在液体中,灰白瞳孔盯着我,但嘴角微微压了一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然后声音来了。
很轻,像是贴着地底传上来。先是几个音符,没有词,只有一段循环的旋律。低频震动顺着金属地板爬上来,钻进肋骨之间。我能感觉到胸腔在共振,连扳指都跟着轻微颤抖。
是周青棠的歌。
她没来现场,但歌声沿着地下管道扩散,像是提前布置好的信号。那些机械义肢的电子眼开始闪烁,频率不齐,有的亮一下灭两下,有的持续微光。控制系统正在被干扰。
我慢慢转头看向隧道口。
黑暗深处,歌声越来越清晰。不是为了安抚,也不是引诱。它像一把钥匙,插进了这些机械体的底层程序。它们原本统一的动作变得迟疑,关节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内部指令冲突。
一台靠边的义肢突然抬手,抓向自己的头部接口。金属手指抠进颈部线路,扯出一截烧焦的导线。它顿了几秒,然后缓缓放下手臂,重新站直。
另一台开始原地转动,一圈,两圈,直到背部对准我。
它们失控了。
但我没动。我知道周青棠不会帮我。她每一次出现都有目的。上次在地铁站,她让我看到自己老年的样子,就是为了触发返祖反应。这次她来得更巧,正好在我被围住、赵无涯即将完成控制的时候。
太准了。
“你听到了吗?”赵无涯突然开口,声音从扩音器里传出,比刚才低了一度,“她的声波频率,和当年母亲临终前写的数字序列完全一致。”
我没回应。手里的枪依然对着主控舱。
“你以为她是来救你的?”他继续说,“她是在唤醒你身体里的东西。那个编号N-73的药剂,最早就是用她的声波数据合成的。你们两个,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我盯着他。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往脑子里钻,但我现在顾不上分辨真假。
因为我的皮肤开始发热。
从脖颈纹路开始,一股热流蔓延到肩膀、胸口。不是发烧那种热,是像血管里灌了熔化的铅。我抬起左手,发现手背上的青筋已经变成暗紫色,凸起如绳索。
扳指烫得几乎握不住。
就在这时,歌声变了调。
原本平稳的旋律突然下沉,最后一个音拉得很长,带着轻微的震颤。所有机械义肢在同一秒僵住。红焰熄灭,又瞬间重亮,颜色从猩红转为幽蓝。
它们转回来了。
一百多具机械体,缓缓抬头,重新看向我所在的位置。
但这一次,它们没有摆出攻击姿态。
而是单膝跪地。
金属膝盖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整齐的闷响。一百多个机械体,同时低头,右臂横在胸前,像在行某种仪式。
我站在操作台上,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赵无涯笑了。这次不是通过扩音器,是他本人的笑声,从营养液里闷闷传来。
“你还不明白?”他说,“她们不是来阻止系统的。她们是来启动你的。”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扳指正在渗血。黑色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滴。落在操作台上的瞬间,发出轻微的“滋”声,像是腐蚀。
纹路爬上了下巴。
我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骨头里往外顶。不是疼痛,是一种熟悉的剥离感,就像殡仪馆第一个晚上,我听见尸体说话时那样。
可这一次,我不确定那是亡灵的声音。
还是我自己在消失。
一台机械义肢缓缓站起,手中捧着一块金属板。上面刻着一行字:
**归者协议·最终载入进度 99%**
它走向我,步伐平稳,没有威胁动作。
我举起枪。
它停下。
我又后退半步。
金属板上的字开始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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