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那块还在发光的晶体,站在废墟边缘。身后工厂彻底塌了,烟尘翻滚,火光从裂缝里窜出来,照亮半边天。我没回头,把口袋里的十二块晶体重新理了一遍,确认都在。战术背心夹层压住它们,热感弱了些,但耳膜深处还是有嗡鸣。
风停了。
雾变了。
原本灰黄的雾气现在是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浆挂在空中,不动,也不散。远处警报响起来,机械女声重复播报:“一级灵能污染预警,所有市民请立即前往指定点领取防护装备。”
声音和手里的晶体震动频率一致。
一拍,一震。
我抬头看城市方向。广场在西区中心,地势低,四周高楼围成一圈。此刻那里亮着灯,人流正从各条街道汇过去,安静得不像话。没人说话,没人跑,全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
金手指突然发烫。
不是单个亡灵的声音,是成片的低语,像是千万人同时在我耳边呼吸。视野扭曲了一瞬——地面裂开,建筑变成巨大的牙齿,街道是伸展的舌头,而广场的位置,正是喉咙最深处的一张嘴。
它在等东西进去。
我摸了下扳指,温度降了点,纹路没再往上爬,但血管里有种胀感,像有什么在游动。我压低身子,沿着公交残骸往前移动。靠近广场边缘时,躲在一辆翻倒的货柜车后面。
发放点在喷泉旁边。
机械臂自动运作,抓起防毒面具放进每个人手里。领导的人立刻戴上,动作整齐划一。一个少年接过面具,扣上脸的瞬间,瞳孔褪成灰色,嘴角微微扬起,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他转身继续往前走,步伐稳定,没有迟疑。
我伸手碰他肩膀。
他没反应。
我又用力拉了一下,他身体微晃,脚步没停,直接融入队伍。人群排成长列,沉默地走向喷泉池。他们不挤,不推,也不回头。
我退后两步,从口袋拿出一块记忆晶体,贴在太阳穴附近。画面闪了一下——实验室,昏暗灯光,墙上挂着日历,日期停在二十年前。一群人围着地基施工,中间嵌着一枚巨大黑玉扳指,形状和我手上的一样。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背对镜头,袖口露出半截编号纹身,像是赵无涯年轻时的样子。
画面断了。
我把晶体收回去,换了个位置靠近喷泉。蹲在雕像后面,能看清池底。水是静止的,却逆流上升,在空中形成环状符号,一层又一层,像是某种程序启动前的校验。池底石板裂开,浮现出巨型扳指的轮廓,通体漆黑,表面有细密裂纹,正随着人群的脚步节奏发出微光。
每有一个市民踏入池中,赤脚踩过扳指表面,那光就亮一次。
像在充能。
我盯着那枚巨物,体内纹路猛地抽了一下,疼得我咬牙。扳指和我的东西在共振,不只是外形相同,是同源。它不是复制品,是母体。
金手指再次响起。
这次是一句完整的话:“归者……回家……”
声音来自整座城市。
我抬眼看人群,他们已经排进喷泉池,一个个站着,不动,也不出声。水没到膝盖,但他们感觉不到冷。他们的面具在反光,眼睛全是灰的,像是被统一格式化的终端。
然后我看到了他。
陆沉舟站在喷泉前方,离人群三米远,背对着我。他穿着清道夫部队的旧制服,肩章还在,但整个人是半透明的,能看到内部有微弱的光流动,像被重新编码过的数据体。他手里握着一把制式手枪,枪管对着地面。
我没有动。
他缓缓转过身。
脸上带着笑,不是战斗时的那种狠劲,是一种近乎解脱的表情。他的眼睛还能看出原本的颜色,但瞳孔边缘已经开始泛灰。他看着我,举起枪,枪口慢慢抬起来,对准我的心脏。
我没去碰枪。
他知道我能躲,但他没开。
“你来了。”他说。
我没回答。
“他们等你很久了。”他声音很稳,“流程不能断。你要是现在离开,一切还得重来。”
我盯着他手里的枪。“你是命令执行者?”
“我是最后一个清醒的人。”他说,“三年前封锁街区,是我下的令。水泥封城计划失败后,我被腐蚀,意识上传。现在我只是系统的一部分,负责把你带到这一步。”
“所以你也成了实验环节?”
他点头。“每个知道真相的人,最后都会变成齿轮。沈既白是,唐墨是,我也是。只有你不属于任何系统,因为你就是系统核心。”
我往前走了一步。
“那你为什么举枪?”
“因为规则要求对抗。”他说,“仪式需要冲突,需要选择。如果你毫无阻力地走过去,扳指不会认你。”
“所以你是在演?”
“不完全是。”他手臂没抖,眼神也没偏,“我确实想打死你。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杀了你,这座城市就能停下。但我做不到。我的程序不允许。”
我再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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