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撑着枪坐起来,血从腹部往下流。
右手还握着格林机枪,枪托抵在平台边缘。左手按在伤口上,指尖碰到一段硬物——那根青铜藤蔓没有完全断开,末端连着什么东西。
我用力一扯。
整段藤蔓被拔出来,带出一股温热的液体。视野晃了一下,但我没倒。低头看,藤蔓尾端缠着一台机器,外壳发黑,边角有刮痕。正面有个镜头,已经裂了。
T.M.两个字母刻在侧面。
唐墨的摄像机。
我记得这台设备。他总背着它在街上游荡,拍那些阴气聚集的地方。他说影像能留住亡灵最后的痕迹。我不信,但还是让他跟着。
现在它出现在这里,缠在赵无涯的攻击武器里。
我按下播放键。
画面闪动,先是雪花点,接着出现一片荒地。时间是夜里,手电筒光照着地面。唐墨蹲在那里挖土,动作很急。他挖出一个青铜面具,正面刻着三个字:陈望川。
我盯着那三个字。
这不是第一次见它。上次是在克隆体的记忆里,他把面具藏进背包。那时我以为他是偶然发现,但现在看来,他早就知道它的意义。
画面切换。
暴雨中,焚化炉后方。母亲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婴儿。她穿着白大褂,头发湿透,贴在脸上。唐墨走过去,把面具递给她。
她摇头。
他坚持。
她接过,看了很久,然后塞进襁褓。婴儿没有哭,只是睁着眼,望着天空。
镜头突然晃动。
树根从地下刺出,扎向唐墨。他转身想逃,但被缠住脚踝。更多的根破土而出,勒住他的腰、手臂、脖子。他挣扎,喊了一声,声音被闷住。最后只剩一只手伸向前方,指甲翻裂,血混着泥浆滴落。
画面停在这里。
我抬眼看向树干。
那一截困住唐墨的树根还在,颜色比周围深,像是吸饱了血。他的头微微低垂,嘴唇干裂。那只手仍然伸着,姿势和录像里一样。
我拍了拍摄像机侧面。
画面重启。
这次是黑白监控视角。实验室内部,灯光冷。两个男人站在操作台前。一个背影高瘦,穿研究员长袍,我看不清脸。另一个戴着防护面罩,正在调试注射装置。
他抬起头。
是赵无涯。
我没动。
他走到研究员面前,将针管推入对方手臂。药剂呈暗红色,流动缓慢。注射完成后,研究员猛然转身,张嘴怒吼,但没有声音。下一秒,通风口处闪过一张小脸。
七岁的我。
他躲在角落,满脸惊惧地看着这一切。嘴巴微动,说了一句话。
我盯着画面放大。
读唇不是我的强项,但我看过太多尸体临终前的口型。我能分辨出他在说什么。
“别让他们带走我。”
这句话我听过。
就在刚才,在金手指的记忆残片里。我以为那是幻觉,是亡灵低语的干扰。但现在我知道,那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我低头在看摄像机。
屏幕闪烁,电量不足的提示跳出来。我用力拍打机身,强制唤醒深层存储。
画面再次变化。
树皮开始浮现动态影像。
第一个画面:我倒在殡仪馆走廊,喉咙被手术刀割开,血流满地。
第二个:我在地铁站被克隆体围攻,头部中弹,脑浆溅在墙上。
第三个:我站在红雾中,全身皮肤剥落,露出下面的金属骨架。
一共二十三个。
每一个都是我死亡的瞬间。
每一个都发生在不同的时间线。
最新的一帧画面定格在暴雨中央。成年我站在空地上,雨水砸在脸上。另一个“我”从雨幕中走出,浑身湿透,眼神空洞。他靠近,伸手掐住我的脖子,然后——
画面吞噬了画面。
两个我融为一体。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这些不是虚构。唐墨记录了所有可能的结局。每一次我接近真相,都会触发新的分支。而他,作为见证者,被系统清除,封存在这里。
突然,扬声器传出声音。
沙哑,断续,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他们偷走了你的时间。”
是唐墨的声音。
我没有抬头。
他知道我在听。
“你不是第一个醒的……也不是最后一个……但他们只让你活下来……因为你是容器……”
生音中断。
我闭眼,深呼吸。
左手按住面具中央。它已经完全融入皮肤,只留下一道痕迹。掌心还有灼烧感,那是刚才拍击赵无涯时留下的。我睁开眼,看向他。
他还站在那里,胸口衣服破了一个洞,里面是焦黑的线路。机械身躯与水晶心脏连接未断,蓝光仍在脉动。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但我知道他听见了。
他也看见了那些画面。
我重新看向摄像机。
最后一段影像还在循环播放——暴雨中的我被另一个自己吞噬。画面不断重复,每一帧都清晰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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