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入阙:浩劫预警
天阙宗的山门如巨兽衔珠,青黑色的岩壁上爬满了苍劲的古藤,晨露顺着藤叶滴落,在石阶上敲出细碎的声响。两名守门弟子身着银白劲装,腰间佩剑泛着冷光,正凝神望着云海翻涌的山道——忽有一道蹒跚的身影撞入眼帘,像被狂风卷来的残叶,重重栽倒在白玉麒麟旁。
“那是……”左侧的弟子眉头一皱,看清来人是位染血的僧人,怀中还死死护着个鎏金物件,“快!快去通报!”
右侧的弟子早已一个箭步冲上前,指尖刚触到释明海的手腕,便被那滚烫的体温与微弱的脉搏惊得心头一紧。僧人的僧袍比石缝里的苔藓还要斑驳,后背焦黑的伤口黏着破碎的布片,血渍在石板上洇开,像一朵正在凋零的曼陀罗。
“是金刚寺的僧人!”弟子看清他僧袍边角绣着的莲花印记,声音都带了颤,“快抬他进去,请医师!”
两人小心翼翼地架起释明海,才发现他左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被触碰的瞬间,释明海喉间溢出一声细碎的呻吟,睫毛颤了颤,却依旧死死攥着怀里的九转玲珑塔,指节泛白如枯骨。
穿过刻满符文的石桥,绕过喷珠溅玉的灵泉,天阙宗的亭台楼阁在云雾中若隐若现,与金刚寺的古朴庄严不同,这里的飞檐如剑,雕梁似龙,处处透着凌厉的锋芒。释明海被安置在一间雅致的偏殿,檀香混着药草的气息漫开来,让他混沌的意识渐渐清明。
“水……”他干裂的唇瓣翕动着,声音细若蚊蚋。
守在一旁的医师连忙端来温水,用小勺一点点喂进他嘴里。温水滑过喉咙,释明海猛地呛咳起来,牵动了后背的伤口,疼得他额头沁出冷汗。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一道玄色身影缓步走入,正是天阙宗宗主玄清真人。
玄清真人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一双眸子如深潭,扫过释明海满身的伤痕时,瞳孔微微一缩。他身后跟着几位长老,个个神色凝重——能让金刚寺的僧人伤成这样,绝非寻常祸事。
“小师父,”玄清真人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温和却带着力量,“你来自金刚寺?究竟发生了何事?”
释明海的睫毛剧烈颤抖着,像是有无数碎片在脑海里冲撞。他缓缓睁开眼,看到玄清真人悲悯的目光,那目光像极了金刚寺主持圆寂前的眼神,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防线。
“主……主持……”他猛地抓住玄清真人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金刚寺……没了……”
三个字落地,偏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几位长老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写满难以置信——那座屹立千年的佛门圣地,怎么会……
释明海的眼泪终于决堤,混着脸上的血污滚落:“九幽……九幽魔宗来了……二十头逆天魔龙,五位护法……我们拼到最后一个人……主持用翻天印与他们同归于尽,让我带着九转玲珑塔……来找你们……”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而被哽咽打断,时而因激动而拔高。说到住持倒下的那一刻,他忽然剧烈喘息起来,胸口起伏如风中败絮:“他们……他们灭了金刚寺,就会来天阙宗……快……快准备……”
玄清真人扶住他颤抖的肩膀,指尖传来的战栗让人心惊。他望向释明海怀里那尊九转玲珑塔,塔身的金光在阴影里明明灭灭,仿佛在印证这场浩劫的真实性。
“阿弥陀佛……”一位须发皆白的长老低诵佛号,眼中满是痛惜,“千年古刹,竟遭此横祸……”
“现在不是惋惜的时候!”玄清真人沉声开口,语气陡然凌厉,“通知下去,全宗弟子即刻戒备!护山大阵提升至最高等级!各峰长老镇守要地,不得有误!”
“是!”几位长老应声而去,靴底踏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急促如鼓点。
玄清真人又转向释明海,眼神柔和了几分:“小师父,你辛苦了。这里交给我们,你且安心休养。”他示意医师上前,“务必用最好的丹药,保他周全。”
释明海望着玄清真人转身离去的背影,那玄色道袍在晨光中舒展,带着山岳般的沉稳。他终于松开了紧握的手,九转玲珑塔落在锦被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倦意如潮水般涌来,他眼皮一沉,再次陷入昏迷,只是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偏殿外,天阙宗的钟声突然急促地响起,“咚——咚——咚——”穿透云海,回荡在群峰之间。弟子们的脚步声、兵刃出鞘的脆响、灵力运转的嗡鸣交织在一起,原本宁静的山门瞬间绷紧如弦。
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释明海沉睡的脸上,映出他眼角未干的泪。这盏从金刚寺废墟中逃出来的残灯,终于在天阙宗点燃了预警的火光——一场席卷天下的风暴,已在山门之外,悄然凝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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