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凤栖宫偏殿。
一地狼藉的醋液、香灰和碎陶片散发着刺鼻的混合气味。黑眦卫冰冷的玄甲在烛火下泛着幽光,刀锋无声地对准了殿中央那抹孤高的身影。几个戴着惨白哭脸面具的黑袍人如同阴影里的毒蛇,气息阴冷怨毒,死死锁定着苏瑶光。殿内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黑眦卫统领的手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看着苏瑶光平静得近乎冷漠的脸,又瞥了一眼地上那滩还在冒着细微黑烟、散发着诡异酸臭的混合物,以及旁边那个气息不稳、明显受到反噬的黑袍人,心头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长公主这匪夷所思的一砸,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搜?那污秽的源头显然已被这坛子醋“污染”得面目全非,还能搜出什么像样的“证据”?不搜?空手而归,如何向秦相和国师交代?这长公主的反击,无声无息,却比刀剑更致命!
“殿下……”黑眦卫统领艰难地开口,声音干涩,“此间污秽,恐冲撞凤体。末将职责所在,仍需……”
“搜。”苏瑶光直接打断了他,声音清冷如碎玉落冰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她甚至微微侧身,让开了佛龛的位置,凤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嘲弄。“本宫行得正坐得直,何惧宵小构陷?只是统领大人,搜仔细些。若搜不出什么,惊扰本宫事小,污了皇家体面,让天下人笑话我大周朝廷,被几个装神弄鬼的魑魅魍魉牵着鼻子走,这责任,你项上人头,担得起吗?”
“魑魅魍魉”四个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针,狠狠刺向那几个黑袍人。为首的黑袍人面具下的气息猛地一窒,一股阴寒的怒意几乎要破体而出,却被同伴死死按住。
黑眦卫统领的脸瞬间涨红,又转为铁青。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对身边亲信使了个眼色:“仔细搜查佛龛及周边!任何可疑之物,不得遗漏!”
几个黑眦卫小心翼翼地靠近那一片狼藉。他们屏住呼吸,强忍着刺鼻的酸臭味,用刀鞘在破碎的陶片、粘稠的醋灰混合物中翻找着。动作僵硬,眼神躲闪,哪里像是在搜查证据,倒像是在清理什么污秽不堪的垃圾堆。
时间在压抑的死寂中缓慢流淌。柳如烟站在苏瑶光身后,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苏瑶光却依旧站得笔直,目光越过那些黑眦卫,落向殿外沉沉的夜色。她的心神,大半已顺着那无形的灵魂契约,紧紧系在千里之外,那个正浴血搏杀的身影身上!
契约的另一端,传来的不再是单纯的愤怒和剧痛,而是一种……冰冷的沉寂?仿佛燃烧到极致的火焰,骤然熄灭,只余下死灰般的余烬!
* * *
龙虎坪,血色残阳。
时间仿佛凝固在沈惊鸿倒下的那一瞬。
她仰面躺在冰冷的青石板上,龙渊剑脱手落在身侧,暗金的光芒彻底黯淡。那双曾燃烧着不屈金焰的眼眸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死亡的阴影。胸口那道贯穿伤,狰狞地撕裂了绯红的劲装,暗红的血液如同绝望的溪流,无声地洇开,染红了身下的石板。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生命的温度,只有一片死寂。
“小姐!!!”赵铁鹰目眦欲裂,发出野兽般的悲嚎,想要扑过去,却被几个反应过来的敌人死死缠住,鬼头刀疯狂挥舞,却脱身不得。
王魁保持着那副叉腰扭臀、得意洋洋的姿势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化作一片茫然的惨白。他肥硕的身躯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那双小眼睛里,迅速弥漫开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整个龙虎坪,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落在沈惊鸿染血的衣襟上。夕阳的余晖将她的侧脸勾勒出脆弱的轮廓,美得惊心动魄,也…死寂得令人心寒。
高台之下,林惊羽捂着剧痛的胸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他月白锦袍沾满尘土和血污,发髻散乱,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却死死盯着场中那具了无生息的绯红身影,充满了狂喜、怨毒和一种扭曲的快意!
“死了?哈哈哈!沈惊鸿!你终于死了!”林惊羽踉跄着站稳,嘶哑的声音因激动而变形,他指着沈惊鸿的“尸体”,对着周围那些被刚才地裂和污浊气息冲击得有些发懵的江湖人士嘶吼:“看见了吗?!这就是勾结魔教、妄图颠覆武林的叛徒下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哈哈哈!”
他的狂笑声在死寂的龙虎坪上回荡,刺耳而疯狂。
一些被蒙蔽的江湖人士,看着沈惊鸿的“尸体”,再看看状若癫狂的林惊羽,眼神复杂,惊疑不定。
“盟主…她…她真的死了?”有人迟疑地问道。
“废话!”林惊羽厉声喝道,强行压下体内因邪力反噬带来的剧痛和翻涌的气血,努力维持着最后一丝威严,“龙渊剑脱手,气息断绝!神仙难救!此獠伏诛,乃武林之幸!赵铁鹰,还有那个死胖子,都是她的同党!给我拿下!死活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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