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京畿繁华,越往西北,景致越发荒凉。官道两旁,良田渐次被耐旱的灌木和起伏的土丘取代,天空显得格外高远,风中也带上了粗粝的沙尘气息。
王魁趴在马车窗口,看着外面一成不变的土黄色,唉声叹气:“这地方…连棵像样的树都没有…想吃个新鲜果子怕是难了…”他摸了摸自己似乎清减了些许的腰围,悲从中来。
苏瑶光则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或是研究那枚寂灭罗盘。罗盘指针始终固执地指向西北偏西的方向,但随着行程深入,指针偶尔会出现极其细微的、如同痉挛般的短暂偏转,仿佛在感应着什么分散的、微弱的气息。
“这玩意儿跟抽风似的…”王魁小声嘀咕,“会不会是坏了?”
苏瑶光摇头:“不像。更像是在捕捉一些…游离的碎片。”这让她更加确信,西北之地,确实与寂灭之力有关。
几日后,队伍抵达了西北边境的第一处重要据点——一个名为“黄沙集”的边境古镇。说是镇子,其实更像一个大型的土围子,房屋大多由黄土夯成,风沙侵蚀的痕迹严重。这里是商队进入荒漠前的最后一个补给点,龙蛇混杂,气氛与京城的肃杀截然不同,带着一种野性的喧嚣。
按照计划,他们需要在这里补充饮水和食物,并打听一下西北方向的近期情况,尤其是罗盘偶尔指向的“黑风口”一带的消息。
一行人找了镇上看起来最大(也最破)的一家客栈住下。客栈名叫“悦来”,招牌歪斜,门板漏风,大堂里弥漫着羊肉膻味和劣质酒气。
王魁捏着鼻子,对前来招呼的、一脸精明相的店小二抱怨:“你们这儿…有没有味儿小点的房间?”
店小二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客官说笑了,咱们这儿都这个味儿!方圆百里,就咱悦来店最大最干净!您几位是打中原来的吧?一看就是贵人!放心,保证给您安排妥帖!”话虽热情,眼神却不住地往他们携带的行囊上瞟。
苏瑶光不动声色,要了几间上房(其实就是不那么漏风的房间),并吩咐将马车和马匹看好。
安顿下来后,苏瑶光让幽光猎人分散去打探消息,自己则带着王魁在大堂角落坐下,点了些简单吃食,看似休息,实则耳听八方。
大堂里聚集着各色人等:有皮肤黝黑、眼神警惕的驼队商人;有穿着皮袄、腰挎弯刀的本地牧民;还有几个行踪鬼祟、窃窃私语的江湖客。
王魁一边啃着硬得能硌掉牙的馕饼,一边竖着耳朵听八卦,时不时还跟旁边一桌看起来像是常客的商人搭讪:
“老哥,打听个事儿,听说西北边有个叫‘黑风口’的地方?那儿最近…太平不?”
那商人看了王魁一眼,又瞥了瞥旁边气质清冷、戴着帷帽的苏瑶光,压低声音:“黑风口?客官问那儿干嘛?那地方邪性得很!常年刮黑风,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以前还有不怕死的去找什么古城宝藏,结果都没了音讯。最近更是邪门,听说夜里能看到鬼火,还有怪声…劝你们千万别去!”
王魁心里打了个突,面上却强装镇定:“嗨,就是好奇,随便问问…多谢老哥提醒!”
这时,旁边另一桌几个江湖打扮的汉子喝多了,声音大了起来:
“妈的!镇北王和陇西那边都快打起来了!粮价飞涨!这趟镖怕是白跑了!”
“听说朝廷派了个娘们来调停?真是笑话!女人能顶什么事?”
“嘘!小声点!听说那娘们凶得很,是武林盟主的女儿,杀人不眨眼!”
沈惊鸿的消息已经传到这里了?苏瑶光心中微动,看来惊鸿动作很快,已经引起了各方注意。只希望她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那个精明的店小二端着壶热水过来,殷勤地给苏瑶光和王魁倒水,状似无意地问道:“客官们这是要往西去?可是去做大生意?”
王魁打了个哈哈:“啊,对,做点小本买卖,贩点丝绸茶叶。”
店小二眼睛一转:“西边路可不太平,尤其是最近。客官们要是信得过,小店可以帮忙找几个可靠的向导,价格好商量…”
苏瑶光隔着帷帽淡淡开口:“不必了,我们已有安排。”
店小二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恼,嘿嘿笑着退下了。
入夜,黄沙集陷入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如同鬼哭狼嚎般掠过土墙。
苏瑶光在房中打坐,寂灭罗盘放在手边。突然,罗盘指针再次剧烈痉挛起来,这次指向的不是固定方向,而是剧烈摇摆后,猛地定在了——他们客栈所在的位置下方?!
几乎同时,她敏锐地听到地板下传来极其轻微的、像是重物拖拽的声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与龙渊剑相似的阴冷气息渗透上来!
这客栈有古怪!
她立刻警觉,悄悄唤醒隔壁的王魁和幽光猎人。
“殿下,怎么了?”王魁睡眼惺忪。
“这店是黑店。”苏瑶光言简意赅,“地下有密室,可能和寂灭之力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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