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的风,裹挟着冰碴,刮在脸上生疼。但此刻,在一处隐蔽的冰谷中,却弥漫着一股与这苦寒之地格格不入的、令人垂涎欲滴的浓郁香气。
王魁仿佛化身厨神,在他那口宝贝铜火锅前忙得团团转。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干菇、风干的雪兔肉,加上他秘藏的、据说能香飘十里的香料包,一起在翻滚的乳白色浓汤中沉浮。那香味,霸道而温暖,像一只无形的手,撩拨着每个人胃里的馋虫,连几个一向冷峻的幽光猎人都忍不住偷偷咽着口水。
“嘿嘿,香吧?”王魁得意地翘着并不存在的尾巴,用小勺舀了点汤,眯着眼品尝,“嗯…火候还差一丢丢,再让这鲜味融一融…完美!不是胖爷我吹,就这锅‘冰原百味鲜’,神仙闻了都得下来讨一碗!”
沈惊鸿抱着剑靠在冰壁上,看着王魁那副嘚瑟样,嘴角抽了抽。她实在无法理解,有人会对一口锅和里面的吃食投入如此深厚的感情。不过…这味道确实诱人,连她都有些食欲大动。
“你的‘香饵’准备好了,我的‘陷阱’也该布下了。”沈惊鸿收回目光,看向山谷入口的方向,眼神锐利如鹰隼,“根据猎人们探查到的路线,赫连战验证完碎片真假,返回苍狼部,有很大概率会经过前面的‘一线天’。那里地势狭窄,易守难攻,也容易…设伏。”
她迅速下达指令:“两人前出侦察,密切关注赫连战队伍动向。其余人,在一线天两侧冰崖上布置绊索、冰陷坑,不用致命,但要能最大限度迟滞他们。王魁,”她看向胖子,“你的任务就是,在他们被迟滞、人心浮动的时候,在山谷下风处,把这锅汤的香味给我扇过去!”
“得令!”王魁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随即又心疼地看了一眼火锅,“就是可惜了我这锅好汤,要便宜那群蛮子了…”
“事成之后,回京城我请你吃御膳房一个月。”沈惊鸿淡淡道。
王魁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呼吸都急促了:“御…御膳房一个月?!姑奶奶您说话算话?!胖爷我拼了!”那架势,仿佛现在让他去单挑赫连战都义无反顾。
沈惊鸿无奈扶额,这胖子的动力源泉,永远是如此朴实无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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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京城,金銮殿。
朝会的气氛,比北地的冰原还要冷上几分。
吏部尚书钱益,那个总喜欢捧着象牙笏板、说话慢条斯理的老头,再次出列,目标直指监国长公主苏瑶光。
“殿下,”钱益的声音带着忧国忧民的沉重,“北地苍狼部异动频频,边关军报如雪片飞来,皆言其厉兵秣马,恐有南下之意。然今岁各地税收迟缓,国库空虚,若此时兴兵,粮饷何来?民力何堪?老臣恳请殿下,以和为贵,或可遣使和谈,许以钱帛,暂息兵戈,休养生息啊!”
一番话,看似老成谋国,实则包藏祸心。许以钱帛?这无异于割肉饲狼,不仅助长蛮族气焰,更会寒了边关将士的心。而且“国库空虚”的帽子扣下来,若苏瑶光坚持备战,便是“劳民伤财”、“不恤民力”;若她同意和谈,便是“软弱可欺”、“丧权辱国”。
龙椅旁垂帘之后,苏瑶光端坐着,指尖在袖中微微收紧。钱益背后,站着的是沈墨砚。他们不想让她顺利筹集军费,不想让她有能力支援北地,甚至可能想借此机会,把她“耗空国库、引发民怨”的罪名坐实。
她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群臣,保皇派面露忧色,中立派眼神闪烁,权臣集团则或多或少带着看好戏的意味。
不能硬碰硬,也不能退缩。
苏瑶光深吸一口气,清冷的声音透过珠帘,响彻大殿:“钱爱卿忧国之心,本宫知晓。”
她话锋一转,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然,岂不闻‘能战方能止战’?苍狼部狼子野心,非钱帛可填。前朝岁币之耻,犹在眼前!至于国库…”
她微微停顿,看到钱益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缓缓道:“本宫已查核去岁漕运、盐铁、茶马之利,其中亏空、贪墨之数,触目惊心!若以此充作军资,何愁粮饷不足?”
钱益脸色微变。漕运、盐铁…这里面可有不少是他们的人经手,油水丰厚。
苏瑶光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道:“和谈亦可,然,非我大周遣使求和,当是那赫连战,亲自入京,向我大周天子跪拜称臣!在此之前,边关守军,一兵一卒不可撤,一粮一饷不可缺!着户部、兵部,三日内厘清账目,拟定筹措方案,若有人胆敢中饱私囊、延误军机,定斩不饶!”
字字铿锵,句句在理。既驳斥了投降论调,又指明了军费来源(抄你们的老底),更展现了强硬的姿态。一时间,朝堂鸦雀无声。一些中立派官员暗暗点头,看来这位长公主殿下,并非可随意拿捏的弱质女流。
钱益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苏瑶光一个冰冷的眼神慑住,呐呐不能言。
退朝后,苏瑶光回到御书房,才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与这些老狐狸斗智斗勇,耗费的心神远比练武更甚。她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地抚上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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