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当他是痛极了,指尖还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无声地安抚他。
帐内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炭火的噼啪声,以及空气中悄然漫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行针完毕,陆白榆轻轻拔出银针,额上也见了薄汗。
她想要起身去拧帕子,手却被攥着动不了,只好出声提醒,“大伯,针拔完了,不疼了。”
却浑然不觉声音里带着点连她自己都没觉察的软。
顾长庚这才恍然回神,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松开手,耳尖在烛光下泛起点红,声音更是沙哑得不像话,
“......抱歉,是我失礼了。”
片刻后,陆白榆拧了温热的帕子回来。
她蹲在榻边,先擦了擦他腿上行针处的血珠,指尖特意避开针眼,动作轻得他好似什么易碎的瓷器。
又抬手替他擦额角的冷汗,拇指蹭过他紧绷的眉骨时,还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今夜莫要受凉,明日我再看看情况。”
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感受着指尖残留的温度,顾长庚心中那片沉寂已久的湖面,像是被投入了一颗小石子。
涟漪轻轻荡开,久久未散。
他闭上眼,低低应了声“好”。
晨光透过帐篷缝隙,投下细碎的光斑,陆白榆是被颈间温热的呼吸扰醒的。
深秋北地的寒气还裹着雪后特有的清冽,可她周身却暖得反常。
动了动手指才惊觉,自己竟整个人蜷在顾长庚怀里,额头抵着他素色锦缎内衫,鼻尖萦绕的松木香混着雪后空气的冷意,反倒愈发清晰。
她僵着身子抬头,视线恰好撞进顾长庚的睡颜里。
晨光斜斜落在他气质矜贵的侧脸上,睫毛长而密,在眼下扫出浅淡的阴影,鼻梁高挺得像覆了层薄雪的山脊,下颌线利落却不凌厉。
连呼吸时喉结轻滚的弧度,都裹着几分锐利的英气,雪后微凉的空气在他唇瓣上凝了层淡粉,褪去素日的沉稳,此刻倒添了几分柔和。
向来坦荡的陆白榆,突然生出几分莫名的心虚。
她不敢再多看,指尖悄悄拨开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动作轻得像是怕碰碎了雪,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溜出帐篷。
帐外还覆着昨日落下的初雪,松枝托着薄薄一层白,风过处簌簌落雪,落在她修长的脖颈里,凉得她一个激灵。
近处炊烟混着呵出的白气,在清寒的空气里袅袅升腾。
远处天际泛着淡青,薄薄一层的雪地里还印着几串早起飞鸟的爪印,周遭安静得能听见雪粒从枝桠滑落的声响。
陆白榆抬手搓了搓发烫的脸颊,小声嘀咕道:“陆白榆啊陆白榆,你睡相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差了?”
帐篷内,顾长庚缓缓睁开眼睛,无意识地搓了搓指尖,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她衣料的柔软触感。
他眸底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蒙,反而映着清晨细碎的晨光,嘴角缓缓绽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午时,一个身着粗布棉袍,头戴破旧毡帽的货郎身影悄然潜入营地,径直走入中央那座最大的营帐。
来人解下伪装,正是周凛。
他带着一身寒气,脸上还残留着刻意涂抹的煤灰痕迹。
“四夫人,情况有些不对。青州城守将邵青正大肆剿匪,官道水道皆封,所有北上的商队、流放人员一律被勒令滞留,不得出入。”
帐内,顾长庚正与陆白对坐弈棋。
闻言,陆白榆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她抬眸扫了一眼周凛眉梢发际未化的雪沫,沉声道:“你既亲自乔装跑这一趟,看样子城中的情势应该十分棘手了。”
“说是青州城外出了一股悍匪,但古怪的是,这剿匪的风声,竟是守城兵丁自己在茶肆酒馆里嚷嚷开的,仿佛唯恐旁人不知。”
周凛点了点头,冷笑一声,“我还打听到,安国公与太学生的队伍也被扣在了城内驿馆,理由有二:一是保护流放人员的安全;二是防止匪徒混入流放队伍,趁机生事。”
顾长庚指尖的黑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虚张声势。”他语气淡淡,却一针见血,“真欲剿匪,焉有事先敲锣打鼓之理?这分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周凛面色微变,突然想到什么,“这么说,咱们李代桃僵的假死之局已经被三皇子识破了?”
帐内一时寂静,只听得见帐外寒风掠过林梢的呜咽声。
陆白榆缓缓站起身,走到帐门边,掀开一角帘子,望着外面纷扬的小雪,以及远处青州城模糊的轮廓。
她清丽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沉静,唯有眼底跃动着一簇遇到强敌时才燃起的冷焰。
“布下此局的,绝不会是三皇子。”她转过身,条理清晰地说道,
“能拿太学生与安国公当诱饵,且不信我等已葬身鹰见愁的......除了五皇子,我想不出第二人。”
顾长庚点头附和道:“与其说是五皇子识破了咱们的计策,还不如说这是他引蛇出洞的试探。”
陆白榆走回帐中,目光扫过二人,“他既以阳谋相邀,这饵,咱们便昂然吞之。”
周凛眉头紧锁,“四夫人,既明知是陷阱,我们为何还要冒险?”
“人,咱们必须救。萧景泽扣住太学生,不止是为了引我们现身,更是想断掉咱们的助力。”顾长庚打断他,语气沉静,却不容置喙,
“这些太学生皆是国子监挑选的寒门俊才,有人精通舆图测绘,能辨山川险易;有人知晓民生;有人专精律法。若是落在五皇子手里,或被胁迫为他所用,或是找个罪名悄无声息的杀了,于我们都是极大的损失。”
“北地日后若要安定,缺的正是这样知民生、懂实务的人才,所以他们绝不能折在这里!”
“大伯所言极是。于公,这些学子是未来北上的基石,不可或缺;于私,他们受我等牵连,岂能坐视不管?”
陆白榆曼声说道,“更何况,若我们今日弃他们于不顾,日后谁还肯信我们招贤纳才的诚意?萧景泽要的,正是这等进退维谷之局。”
她抬眸看向青州城,声音斩钉截铁,“救,是必须救的。但这张网,须由我们来撕开!”
“周凛,想办法混进青州驿馆,联系上安国公。还有,他邵青不是说青州闹匪患吗?那咱们便让这匪患闹得更大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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