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漆大门缓缓打开。
靖王玄色王袍在身,负手立于高阶之上,目光如同浸了寒冰,缓缓扫过薛崇及其麾下甲士。
“薛崇。”他的声音不怒自威,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你不在朔风营驻守,无诏擅离防区,带甲持刃围堵本王府邸,是想造反吗?”
薛崇脸色微变,却皮笑肉不笑地抱了抱拳,
“末将不敢。末将是奉旨捉拿朝廷钦犯顾长庚和陆白榆。据可靠线报,此二人如今就藏在王爷府中,还请王爷行个方便,让末将入府搜查。”
“哦?你的意思是本王窝藏朝堂钦犯?”靖王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话锋一转,又道,
“搜查可以,但你说你奉旨,奉的是何旨意?明发谕旨还是中官密令?先拿来让本王验一验。”
薛崇背脊骤然绷紧,喉结狠狠滚动了一圈,声音里带着点难掩的急色,“末将手中乃是密旨,自然不便公之于众。”
他大步上前,铁甲相撞铿然有声,眼底寒芒如刀锋一般,直逼靖王,“王爷若自认忠贞无贰,又何惧一查?”
“密旨?”靖王周身的气势陡然攀升,
“即便真是密旨,内容便是让你薛崇,可以无诏调动边军,擅离战略要地,将弓弩对准本王的王府吗?我大邺军法,何时废弛至此?你身为边军将领,无令调兵、围困亲王,视同谋逆,可立斩不赦!”
他每问一句,声威便盛一分,惊得薛崇身后的士兵面露惧色,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
薛崇额头瞬间渗出冷汗,却兀自强辩道:“末将是为了捉拿钦犯,情非得已。王爷百般阻挠,莫非真要包庇罪人,抗旨不尊?”
“放肆。”靖王冷冷地呵斥道,“本王乃陛下亲封,镇守西北。这王府更是皇家体面所在,岂容你凭一句空口无凭的密旨便肆意搜查?”
他目光如炬,扫过全场士兵,“尔等此刻放下兵器,退后百步,本王可念在尔等受其蒙蔽,不予追究。若再执迷不悟,便以同谋论处,株连家族。”
闻言,薛崇身后的士兵脸色骤变,握着兵器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他们面面相觑,飞快交换着慌乱的眼神,眼底是藏不住的担忧与不安。
薛崇见势不妙,咬牙道:“王爷既说末将诬陷,可敢让末将入府一搜,以证清白?”
靖王等的就是他这句话,闻言冷冷一笑,“好。本王就与你赌这一局。若你搜不出钦犯,又该当如何?”
“若搜不出......末将,末将任凭王爷处置!”薛崇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但此刻他已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空口无凭。”靖王转身看向亲卫,吩咐道,“去,请按察使周大人过府,让他替本王和薛将军做个见证。”
没过多久,按察使周诚之便匆匆赶来。
他显然已经听闻了风声,脸上神色凝重,明明是北地春日的午后,却硬生生急出一头薄汗来。
靖王负手而立,语气稍稍缓和了几分,“周大人,事情想必你已知晓,本王便不过多赘述。”
周诚之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阶下外强中干的薛崇,嘴唇几番翕动,却终究欲言又止。
“薛将军,请吧。本王允你搜查王府前院与书房。若搜出钦犯,本王认罪;若搜不出......”
靖王冷冷地瞥了一眼薛崇,“你便是构陷亲王,罪加一等!”
见他到了此时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薛崇心中疑虑更深。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带人涌入王府。
事关自己的前程与五皇子的嘱托,薛崇不敢马虎,亲自带队,从外院到内廷逐处细查。
廊下梁柱、假山石缝、花丛暗处都被亲兵用长刀拨弄查看,连马厩的草料堆都翻了三层,亲兵们仔细搜查着每个角落,半点疏漏都不敢有。
北地春日的风还带着悠悠的凉意,薛崇额角的冷汗却顺着下颌滴落在他的甲胄上。
他目光死死盯着那些看似寻常却可能藏人的角落,只盼能搜出钦犯,保住自己的狗命。
一路查到书房,薛崇更是不敢怠慢。
他让手下按“由外及内、由下及上”的顺序细查:桌椅拆了榫卯,地面敲得咚咚作响,书架则逐排推移,就连木板接缝处也敲敲打打,不肯放过半分。
一名亲兵的手顺着书架第三层逐本摩挲,眼看着就要触碰到正中央的那本《周礼》。
靖王负手立于一旁,面色沉静如潭,唯有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收紧。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呼吸,眼底深处却掠过一抹转瞬即逝的焦灼,余光死死锁住那名亲兵的动作,一颗心已悬到了嗓子眼里——
那本《周礼》便是暗室机关的触发键,只要按下去,书房暗室便暴露无遗。
“报!”一名靖王府亲卫疾步闯入书房,单膝跪地,洪亮的声音骤然打破了书房内紧张的气氛,也打断了搜查的动作,
“启禀王爷,府外巡逻队拿住数名形迹可疑之人。经初步审讯,他们招认自己是薛将军麾下的哨探,奉命潜伏于王府后门及西苑外墙之外,伺机而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