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冷光灯下,江瓷戴着橡胶手套的指尖微微发颤。她盯着死者指甲缝里那抹幽蓝的釉料,瓷胎断面在电子显微镜下呈现出独特的蛋壳青色泽——这是元代枢府瓷才有的特征。
死者指甲里的釉料成分检测出来了。法医小林推了推眼镜,氧化钴含量异常,还掺杂了微量钡元素。
江瓷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这种配方她在父亲的工作笔记里见过,是元代枢府瓷特有的苏麻离青改良配方。三个月前,台商陆焰在景德镇陶瓷大学的讲座上,就展示过这种古法釉料复原计划的成果。
江警官?小林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死者胃里还发现了未消化的糯米糕,死亡时间应该在...
昨晚八点到九点之间。江瓷突然打断他,指着死者右手虎口处的一线红痕,这是拉坯时留下的茧子,他是个陶艺师。
走出法医室时,初夏的暴雨正冲刷着市局大楼的玻璃幕墙。江瓷撑开伞的瞬间,手机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两个字,她盯着看了三秒才接通。
江警官,听说你在查那个陶艺师的案子?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我们实验室最近失窃了一批枢府瓷釉料...
雨滴砸在伞面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江瓷握紧手机,指节泛白:陆先生消息真灵通,案发现场还没做完笔录,您就知道死者是陶艺师了?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瞬。
我在市局有朋友。陆焰轻笑,对了,你父亲留下的那些研究资料,我最近整理出一些新发现...
江瓷猛地掐断通话。雨水顺着伞骨滑进她的衣领,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父亲失踪那天也是这样的暴雨。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烧制祭红釉的龙窑突然爆炸,现场只找到半页《天工开物》的残稿。
她调转方向朝大学城走去。陆焰的实验室设在陶大老校区,一栋改造过的民国建筑。推开厚重的红木门时,江瓷闻到一股熟悉的松烟味——和父亲作坊里的一模一样。
江警官来得真快。陆焰从釉料架前转身,白大褂下露出考究的西装三件套。他手里把玩着一块青花瓷片,正是枢府瓷特有的菱口盘残片。
江瓷的目光扫过实验室。靠窗的拉坯机上还沾着新鲜陶泥,电窑温度显示昨晚八点半有过烧制记录。
死者叫张明,是你们实验室的助手。她直奔主题,他死前接触过枢府瓷釉料。
陆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很快又恢复如常:小张确实参与过釉料复原项目,但配方都是保密的...
江瓷突然走向角落的标本柜。柜子里陈列着各种釉色样本,最下层却突兀地放着个青瓷笔洗。她蹲下身,手指抚过笔洗底部的款识——浮梁磁局四个篆书刻痕让她呼吸一滞。
这是元代官窑的标记。更让她心惊的是,笔洗内侧有一道新鲜的锔钉痕迹,钉脚形状和父亲常用的梅花钉一模一样。
这个笔洗...
哦,那是拍卖会上收的残器。陆焰快步走来,江警官对古瓷也这么了解?
江瓷突然抬手敲了敲笔洗底部。空闷的回响让陆焰脸色骤变。她用力一推,笔洗底座弹开,露出暗格里的牛皮纸包。
这是!陆焰伸手要抢,江瓷已经闪身避开。纸包展开的瞬间,她看到熟悉的瘦金体字迹——《天工开物·祭红补遗》。
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记满了配方:
祭红釉色不正,当以珊瑚粉代辰砂...
釉层过厚则窑裂,需掺入骨粉三分...
最后一行被血迹晕染的字迹让她浑身发冷:
枢府釉掺钡则成毒,慎之!慎之!
实验室的玻璃门突然被人撞开。三个穿工装的男人闯进来,领头的亮出证件:文物保护局的,有人举报这里私藏出土文物。
江瓷迅速将残稿塞进证物袋。转身时她注意到陆焰的白大褂袖口沾着一点暗红——不是釉料,是干涸的血迹。
陆先生,她不动声色地挡住标本柜,昨晚八点半你在哪里?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一道闪电劈过,照亮陆焰镜片后骤然收缩的瞳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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