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轻抿一口茶,望向池中月影轻声开口道:
“月照莲池,影落水中,是月动,是莲动,还是心动?”
邱露儿等人面面相觑,只觉佛子话中的禅机颇深,一时不知如何作答。黑子抓耳挠腮;邱露儿与何淼则是沉思不语;燕一鸣更是面无表情,双目紧盯手中茶盏,那专注的神情仿佛茶盏中有什么宝物在吸引他的心神……
墨羽翎轻抿一口清茶,缓缓放下茶杯,略一思索,缓声道:
“月本无心照水,莲亦无意投影。动者,观者之识也。非月动,非莲动,仁者心动。然心动亦是妄动,不若如这池水,映照万物,却不留一物。”
此言一出,净缘佛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赞赏。他本意是想见识一下法云宗年轻一辈的风采,随意起了一个话题,没想到这个法云宗弟子对禅理竟有如此深度的见解。不禁深深看了墨羽翎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微笑着道:
“施主妙语。观一池水,可见大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水能映月,亦能浑浊。那施主以为,如何能保此水常清?”
墨羽翎沉吟道:
“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清浊之变,在于流动,在于源头。心若活水,常拂尘埃,源头清澈,自能不染。然世如洪炉,尘埃漫天,欲保长清,何其难也。或许,不执于清,不惧于浊,知清浊本是一体,方是自在。”
“好一个‘不执于清,不惧于浊,知清浊本是一体’!”
净缘佛子闻言抚掌轻赞,“施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悟性,实属难得。看来施主与我佛有缘。”
他对墨羽翎的好奇与赞赏之心越来越盛,兴致也逐渐高了起来,不禁起了一丝考校之意,随即话锋一转:
“如此良辰、美景、清茶、知己。贫僧忽有雅兴,不知施主可愿与贫僧以这‘月’、‘茶’、‘禅’为题,吟咏几句,聊以助兴?”
诗词之道?邱露儿等人还沉浸在刚才两人充满禅机的对话中,怎么话题一转,又变成吟诗作词了?法云宗弟子虽也习文,但毕竟以修行为主,这附庸风雅之事虽不是一窍不通,但顶多算一知半解。
此时,邱露儿等人心中不禁一阵郁闷,你两人在这里你来我往,说得不亦乐乎,完全不考虑我们几个的感受,我们几个根本插不进嘴,活生生的背景板,这茶喝得比听课还难受。
黑子更是白眼翻得老高,轻轻碰了墨羽翎一下,用嘴狠狠往佛子的方向一噘,心道这佛子搁这儿装大尾巴狼来了,墨师弟你行你上,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法云宗年轻一代的厉害!
墨羽翎倒是无所谓,墨家本就是文道泰斗,他自幼饱读诗书,底蕴颇深,既然这净缘佛子有此雅兴,那自己附和一二权当是给人家面子了。
“恭敬不如从命。还请佛子先请。”墨羽翎坦然道。
净缘佛子微微一笑,略一沉吟,望着当空赤月吟道:“绯绯空中孤月轮,洗净铅华见本真。照破山河万千影,无非镜里梦中身。”这首小诗富含禅意,以月喻心,空灵透彻。
墨羽翎听罢,端起茶杯,看着杯中月影茶色,随口应道:
“玉壶冰心承月华,雪芽片片演浮槎。一啜涤尽红尘念,齿颊留香即吾家。”此诗以饮茶比喻修行,落脚于当下,尽显淡泊宁静清心自在之意。
佛子眼中赞赏更浓,紧接着又道:
“禅心似月照大千,世事如茶苦后甜。勘破名相无一物,清风明月共陶然。”
墨羽翎心有所感,紧接着道:“月圆月缺有阴晴,茶浓茶淡心自明。禅机何必向外觅,云在青天水在瓶。”这最后一句道出了禅宗“平常心是道”的至高境界。
“好!好一个‘云在青天水在瓶’!”
净缘佛子霍然起身,目光灼灼地看向墨羽翎,再无半分试探之意,只剩下纯粹的欣赏与欢喜,“施主才情高绝,悟性超然,更难得心性通透!贫僧游历四方,能与施主有此一晤,实乃幸事!不知施主尊姓大名?”
“在下墨羽翎。”
“墨羽翎……好名字。羽化登仙,翎翔九天!墨施主,你我今日以茶论道,以诗会友,可谓缘法。他日若有闲暇,定要来我小千界做客,贫僧必扫榻相迎。”净缘佛子郑重出声。
“佛子厚意,羽翎心领。他日有缘,定当拜访。”墨羽翎也肃然回礼。
随即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黑子眉飞色舞,活像打了一场大胜仗,他完全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他看净缘的神色就知道,墨羽翎没在这小千界佛子面前给法云宗丢份儿!
邱露儿等人看得目眩神驰,没想到墨羽翎不仅在修炼方面天赋惊人,这文采禅理竟也如此了得,能与小千界佛子论道对诗而不落下风,当真是给我们法云宗挣了脸面!
唯有燕一鸣一脸茫然,他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命运的齿轮在这一刻悄然转动。未来可能引领西厥四大宗门的两位绝世天骄,在这边境小寺的月夜下,因一杯茶、一首诗、一段禅机,结下了一段善缘。这份交集或许将在未来的某一刻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在证道寺休整了两日,四名僧人伤势稍稳。墨羽翎五人辞别净缘佛子与住持,返回流沙镇继续展开调查。佛子临别前隐晦提醒他们,近日流沙镇恐有异动,多事之秋,务必小心。
有了之前与“螳螂”和震天教的遭遇,五人更加谨慎。他们发现镇上的气氛越发诡异,一些陌生的面孔在暗中活动,似乎在寻找什么,又似乎在布置什么。小千界的寺庙加强了戒备,震天教的人虽未再明面挑衅,却也没有离开的迹象。
这一日,墨羽翎与黑子扮作采买药材的伙计,在镇南集市转悠。
忽然,墨羽翎超常的感知捕捉到一丝极其隐蔽,却让他灵魂都为之颤栗的阴冷气息!那气息……令人厌恶,又有些熟悉,仿佛勾起了某些不好的回忆。
他猛地转头,只见集市边缘,三个身穿灰褐色斗篷,低头匆匆而行的人影,正要拐入一条小巷。最后一人转身的刹那,他左胸一个奇怪的图案一闪而过——银星拱卫,云遮半月!
是那些灭杀墨家满门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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