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山”可能就是陆远。
这个猜测像一枚深水炸弹,在苏晴的心海里无声引爆,余波震荡,让她接下来的几天都心神不宁。
她看着“周天”项目那些温暖的构思,笔触都带上了几分迟疑和沉重。
如果陆远一直在默默注视,那她此刻与周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在他眼中,又算什么呢?一种默许?一种背叛?还是……正中他下怀的安排?
她需要证实。
她再次点开“晴空万里”的后台,给“远山”发了一条私信,内容是她精心构思过的,带着试探:
【您好,远山。非常感谢您慷慨的打赏,受之有愧。您的ID和签名都很特别,冒昧问一下,是取自《约翰福音》吗?似乎蕴含着很深的故事。】
消息发出去后,石沉大海。
一连两天,都没有任何回复。
苏晴的心情在“果然不是他”的失落和“万一真的是他”的毛骨悚然之间反复横跳。
她甚至开始翻找陆远留下的旧物,试图找到更多他关注网络漫画的痕迹,却一无所获。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这个念头,将其归为巧合时,周沉那边,却以一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了僵局。
项目负责人传来消息,周总对初步构思方向认可,但希望她能提供一些更具体的、能体现“科技与人文碰撞”的过往作品参考,特别是色彩运用和大胆构图方面的。
苏晴整理了自己几年来为数不多的商业作品,心里却没底。
这些作品大多中规中矩,体现不出她此刻想要的那种迸发的生命力。
鬼使神差地,她点开了“晴空万里”的账号,看着里面那些色彩鲜明、线条飞扬,甚至带着点“张牙舞爪”的日常吐槽漫画。这些,才是她压抑之下,真正想画的东西。
一个冲动之下,她将几个最能代表她近期风格和心情的条漫链接,连同那些商业作品一起,打包发给了项目负责人。发完她就后悔了——把私人树洞里的东西给甲方看,还是周沉那个土匪,简直是疯了!
果然,不到一个小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是周沉。
苏晴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来了来了,兴师问罪来了!肯定要嘲笑她画得幼稚,或者指责她公私不分!
她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地接起电话,先发制人:“周总,那些条漫只是参考风格,不代表最终成品,如果您觉得不合适……”
“那个戴草帽晒太阳的向日葵,”周沉低沉的声音打断她,没有预想中的嘲讽,反而带着一种奇怪的、类似研究的口吻,
“为什么它的表情那么……欠揍?”
“啊?”苏晴懵了。他关注的不是色彩构图,而是……表情?
“就是最新一期,躺在草地上,戴着墨镜,叶子翘着二郎腿的那株。”周沉补充道,语气居然有点认真。
苏晴想起来了,那是她画来隐喻自己试图“躺平”当寡妇却失败的心境。
“它……它不是在晒太阳,它是在假装晒太阳,其实心里烦躁得很,但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她下意识地解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像你。”周沉得出结论。
苏晴:“……” 像你个头!
“还有,”周沉似乎翻动着什么,继续提问
“那个总是穿着西装、线条硬得能戳死人,头上还顶个信号接收器的‘机器人’,为什么总在帮那株向日葵挡雨、松土,虽然方式蠢得经常把向日葵拍进泥里?”
苏晴的脸“腾”一下就红了!那个“机器人”……是她潜意识里以周沉为原型画的!她本来是想讽刺他霸道笨拙,怎么到他嘴里……
“那、那是讽刺!讽刺某些人自以为是的帮助,其实只会添乱!”她急忙辩解,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嗯。”周沉应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讽刺得挺形象。”
苏晴简直要抓狂了,这对话的走向完全偏离了轨道!
“周总,如果您对项目方案没意见,我就……”
“那些画,”周沉再次打断她,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不同,少了些公事公办,多了点难以捉摸的东西,“比你之前所有的商业稿,都有力量。”
苏晴愣住了。
他……这是在夸她?用他那种气死人的方式?
“所以,‘远山’打赏你,眼光不错。”他紧接着,轻描淡写地抛出了这句话。
如同平地惊雷!
苏晴瞬间忘记了刚才的所有纠结,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你……你怎么知道‘远山’打赏我?!”她的账号是匿名的!除了林小小,根本没人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周沉一声极轻的、仿佛计谋得逞的低笑。
“苏晴,”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让她无处遁形的压迫感
“你以为,你那个偷偷吐槽老板、内涵前夫、偶尔还伤春悲秋的小号,能瞒得过我?”
“……”
世界安静了。
苏晴握着手机,手指冰凉,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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