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个小时后,一群小朋友在老师的带领下,像小鸭子一样摇摇摆摆地出来了。
苏慕言立刻坐直了身体,目光急切地在那些小小的身影中搜寻。
找到了!
星星被一位年轻的生活老师牵着手,走在队伍的中间。
她不像其他孩子那样跑去玩滑梯或秋千,只是低着头,小肩膀一耸一耸的,还在不停地抹眼泪。
那孤单、委屈的小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苏慕言的心瞬间又被揪紧了。
他几乎要推开车门冲过去。
但他死死握住了方向盘。
他看到那位生活老师蹲下身,耐心地拿着手帕给星星擦眼泪,轻声说着什么,然后又指了指旁边的沙坑。
星星依旧抽噎着,但还是被老师半牵半就地拉到了沙坑边,老师塞给了她一个小铲子。
她拿着小铲子,没有动,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沙子,小小的身影写满了与周围欢快氛围格格不入的悲伤。
苏慕言就那样远远地、一动不动地看了很久。
他看到老师又过来安慰了她几次,看到有别的小朋友试图靠近她,但她只是怯生生地躲开。
他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心疼、担忧、不舍,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无法代替她去面对这个新环境,所有的恐惧和不安,都需要她自己去消化和克服。
原来,所谓的“静待花开”,过程竟是如此煎熬。
不仅是对小苗的考验,更是对种花人内心的千锤百炼。
中午,他食不知味地随便吃了一点东西,继续在原地守着。
下午的活动时间,他看到星星似乎比上午好了一些。
虽然还是不和其他小朋友玩,但至少肯坐在小木马上,被老师轻轻地推着晃悠了。
她的小脸上没有了泪水,但是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
那一刻,苏慕言忽然明白了张奶奶话里的深意。
孩子的成长,真的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告别完全的依赖,告别寸步不离的守护,一步步走向独立。
而家长要做的,就是站在身后,目送,等待,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出一个坚实的拥抱。
当时钟指向离园时间,苏慕言几乎是第一个冲到了幼儿园门口,履行了他“第一个来接”的承诺。
自动铁门缓缓的打开,孩子们蜂拥而至。
星星背着一个可爱的小书包,被老师牵着手,低着头,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当她抬起小脸,看到人群中那个熟悉的高挑身影的时候,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大眼睛,像瞬间被点燃的星辰,骤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光彩!
“哥哥——!”
她尖叫一声,挣脱了老师的手,像一颗小炮弹一般冲向苏慕言,猛地扑进他早已蹲下张开的怀抱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小脑袋埋在了他的肩头,贪婪地呼吸着属于哥哥的、让她安心的气息。
“哥哥,星星好想你……”带着哭腔的、软糯的奶音,像羽毛一样扫过苏慕言的心尖。
苏慕言紧紧回抱住怀里这具失而复得一般的小身子,感受着她温暖的体温和全然的依赖,一天下来所有的焦虑、心疼和空落,在这一刻被填得满满当当。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是自己都不察觉的温柔和沙哑:“哥哥也很想星星。星星今天很棒,非常勇敢。”
回家的路上,星星靠在儿童安全座椅里,似乎耗尽了所有力气,很快就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珠。
苏慕言透过后视镜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中一片柔软。
他清楚,明天,后天,或许接下来的一周里,送园的场景可能还会重复。
这场关于成长和分离的战役,才刚刚打响第一枪。
但看着星星此刻安然睡在车里的模样,他忽然又充满了力量和耐心。
没关系,慢慢来。
他的小花苗,正在经历她人生中第一次重要的风雨。
而他,会一直在这里,做她最坚实的土壤和最温暖的港湾。
等待她勇敢地、一点一点地,把枝叶舒展开来,勇敢的迎向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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