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衡走到银月峰的山脚下，忽然想起自己的剑穗落在书房了。那是用玄空峰的灵草编的，能安神。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往回走。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叶惊秋的声音，像是在自言自语。
“忘忧花…素心峰…”
他停下脚步，没敢进去。
正准备离开，门忽然开了。叶惊秋拿着个药篓，像是要出门，看到他时明显愣了一下：“你怎么还没走？”
“我、我落了东西。”池南衡有些慌乱地走进书房，拿起桌角的剑穗，“谢谢师伯。”
“嗯。”叶惊秋点点头，侧身想让他出去，两人却不小心撞在了一起。
池南衡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入手一片微凉，像摸到了月光。叶惊秋的身体瞬间僵住，抬头看向他，正好撞进他带着歉意和关切的眼眸。
少年的眼睛很近，睫毛上还沾着点晨露，亮晶晶的。
叶惊秋猛地后退一步，挣脱开池南衡的手，指尖的凉意仿佛还未散去。她别过脸，声音有些发紧：“没什么事就先下去吧。”
池南衡握着剑穗的手紧了紧，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喉结动了动：“那弟子告退。”
他转身离开，脚步有些仓促，走到门口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叶惊秋下意识地想伸手扶，却又猛地收回，指尖在袖中蜷成一团。
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晨光。叶惊秋走到窗边坐下，看着竹影在地上摇晃，心跳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像颗石子投进心湖，荡开的涟漪久久不散。
“真是荒唐。”她低声骂了句，拿起桌上的凉茶灌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燥热。
原想立刻去素心峰找忘忧花，可经过这么一出，她忽然没了力气。指尖的灵力还残留着少年衣袖上的松木香，与银月峰的清冷气息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让人安心。
“算了还是休息吧。”叶惊秋脱下外袍，搭在椅背上。连日来的追查和练剑让她疲惫不堪，此刻只想好好歇口气。
她走到内室的软榻边躺下，闭上眼睛。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刚才的画面，池南衡泛红的耳尖，紧张到发颤的指尖，还有那双亮得像星光的眼睛。
“不过是个毛头小子。”叶惊秋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间。枕头上有淡淡的安神草香，是梨初特意晒过的，可此刻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心头的异样。
迷迷糊糊间，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比的擂台。池南衡被毒针逼得后退，她指尖凝聚灵力的瞬间，少年回头看她的眼神里，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明明是想远离剧情的。”叶惊秋喃喃自语，意识渐渐模糊。
再次醒来时，窗外的日头已经偏西。梨初正端着点心走进来，见她醒了，连忙放下托盘：“师尊您醒啦？您都睡了三个时辰了，我还以为您累坏了呢。”
叶惊秋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子祁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呢。”梨初递过一杯温水，“不过赤霄峰的邢师兄又来了，说池师兄练剑时灵力岔了气，玄空师伯让您…”
“不去。”叶惊秋想也没想就拒绝，接过水杯的手顿了顿，“他怎么会灵力岔气？”
“听说是练您教的法子太急了。”梨初挠了挠头，“邢师兄说，池师兄非要把‘破空诀’的第九式练熟，结果没控制好灵力，现在丹田疼得厉害。”
叶惊秋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小子就是这性子，认定的事非要一头撞到南墙。她放下水杯，起身要往外走，却又停住脚步：“让他自己琢磨去，玄空师兄会处理的。”
梨初有些惊讶。师尊明明刚才还在担心，怎么突然又冷下来了？
叶惊秋没解释。她知道自己不该再掺和池南衡的事，可想起少年疼得发白的脸，心里又莫名地揪了一下。
“把点心放下吧，我出去走走。”她拿起外袍披上，走出内室。
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书房的角落里，还放着池南衡练剑时掉落的木剑，剑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叶惊秋走过去，拿起木剑掂量了一下。少年的力道很足，剑身上还沾着点灵力的余温，像他这个人一样，炽热得让人不敢靠近。
“罢了。”她把木剑放回原处，转身走出书房。
银月峰的傍晚总是很安静，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
回到主殿时，梨初正往灯盏里添灯油。见她回来，连忙笑道：“师尊，我炖了银耳羹，放了您爱吃的莲子。”
叶惊秋坐下，看着少女端来的银耳羹。琥珀色的汤汁里浮着颗颗莲子，甜香混着安神草的气息，让人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她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暮色，忽然觉得偶尔停下脚步也不错。至少不用再面对那些尴尬的对视，不用再为少年泛红的耳尖心跳加速。
夜色渐浓，银月峰的灯一盏盏亮起，像散落在山间的星辰。叶惊秋喝完最后一口银耳羹，起身走向书房。今晚不用想忘忧花，不用想魔修，只想安安静静地看会儿剑诀。
走到书房门口时，她忽然瞥见门槛边放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些晒干的安神草，还有张纸条，是池南衡的字迹：“谢师伯指点，此草安神。”
叶惊秋捏着布包的手顿了顿，指尖触到干燥的草叶，像摸到了少年笨拙的心意。她把布包放进袖中，推开门走进书房。
灯下的剑诀还摊开在桌上，页脚被风掀起，发出轻轻的声响。叶惊秋坐下，拿起笔，却怎么也写不下去。
袖中的安神草仿佛带着温度，一点点熨帖着她烦躁的心。
“真是甩不掉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却没再把布包拿出来。
叶惊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杂念。不管明天会遇到什么，至少今晚，她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个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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