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峰的晨雾还未散尽，带着山间特有的湿润气息，缠绕在修炼场的石阶与松枝间。
叶惊秋站在场中，看着莫子祁和梨初练剑，莫子祁的破魔剑已练得有模有样，灵力在剑身流转自如，每一次挥剑都带着凌厉的破风声。
梨初的基础剑招也愈发熟练，小脸上满是认真，额角渗出的细汗在晨光里闪着微光。
“师父，您看我这招‘穿云’怎么样？”梨初练到兴起，突然纵身跃起，剑尖直指天际，灵力激荡间带起细碎的光点，像极了散落的星辰。落地时她踉跄了一下，连忙稳住身形，眼巴巴地望着叶惊秋。
叶惊秋走近几步，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额发，点头轻笑：“进步很快，灵力控制比上次稳多了。就是落地时重心再沉些，膝盖微弯卸力，不然容易伤着脚踝。再试一次？”
“嗯！”梨初用力点头，重新摆好姿势，纵身、挥剑、落地，这次果然稳了不少，她兴奋地拍手，“师父，我做到了！”
莫子祁也收了剑，走到两人身边，看着梨初笑道：“师妹这招比昨天好看多了，就是灵力还是弱了点，得多练。”
“我才没有！”梨初瞪了他一眼，又转向叶惊秋，“师父，我才不弱呢，我明天就能超过他！”
叶惊秋笑着摇头：“你们两个啊，练剑的时候倒不忘拌嘴。子祁，你刚才的‘破魔第三式’，手腕还是太僵，灵力没完全送出去，再练十遍。”
“是，师父。”莫子祁应了声，转身重新开始练剑。
话音刚落，就见素心长老的身影出现在修炼场入口，她穿着一身月白长袍，手里提着个药篮，身后还跟着一个瘦弱的少年。那少年身形单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
叶惊秋心里一动，那少年的眉眼，竟有些眼熟。
“师妹，忙着呢？”素心长老笑着走近，目光在莫子祁和梨初身上转了一圈，语气带着赞许，“这两个孩子倒是越来越有灵气了，尤其是子祁，剑招里的沉稳劲，倒有几分你当年的影子。”
“师姐取笑我了。”叶惊秋让莫子祁和梨初先自行练习，迎了上去，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素心身后的少年身上，“他们俩资质不错，就是性子还得磨磨。师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药篮里装的是新采的灵草？”
素心长老叹了口气，侧身让少年上前一步，语气沉了些：“师妹，你还记得慕长川吗？”
叶惊秋恍然，难怪觉得眼熟，这少年正是之前被诬陷勾结魔修，最终无奈废修为的慕长川。
“长川…”叶惊秋看着他单薄的肩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你怎么会这身衣服。”
慕长川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声音有些沙哑，却很平静：“见过银月长老。”他的声音比从前低了许多，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颤抖，像是怕惊扰了谁。
素心长老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在给他打气，解释道：“我今日去山下采药，在镇子口的药铺门口看见他了。他被逐出宗门后没地方去，就在山下药铺帮工，每天劈柴、晒药，吃住都在药铺后院的柴房，日子过得很是清苦。我问他还愿不愿意回宗门，他沉默了半天，说还想试试修炼，哪怕从头开始也行。”
说到最后，素心的声音轻了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如今带他来，既是想给这孩子一个机会，也是信得过叶惊秋的品性，知道她定会理解自己的用意。
叶惊秋看着慕长川，少年虽低着头，却能看出他紧抿的唇角，那是一种不甘放弃的倔强。
她想起当初在大殿上，少年被押上来时，虽浑身是伤，却依旧梗着脖子说：“我没有勾结魔修！”那句带着哽咽却依旧坚定的话，此刻想来，竟像是还在耳边。
心里的愧疚淡了些，反倒生出几分敬佩，被如此对待，还能守住对修炼的初心，实属难得。
“师姐是想让他回素心峰？”叶惊秋看向素心，语气里已带了几分了然。
素心长老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期许：“他本就是我素心峰的弟子，当初也是我没护好他。如今沉冤得雪，自然该回我身边。只是他修为已废，又被逐出过宗门，再以‘慕长川’的身份回去，难免被人指指点点，那些不明真相的弟子，怕是会拿他当笑柄。我想着…”
“师父！”莫子祁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还握着剑，剑穗上的玉佩晃了晃，“这位是不是之前被冤枉的慕师兄？我听周卓说过，他以前在内门可厉害了，破魔阵摆得比不少内门弟子都好！”
慕长川听到这话，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像是被刺痛了一般，他猛地抬头看了莫子祁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有羞赧，有怀念，还有一丝苦涩，随即又迅速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
梨初也凑过来，拉着叶惊秋的袖子晃了晃，小声说：“师父，既然是被冤枉的，就让他留下吧！他看起来好可怜，我把我的灵果分他一半，还可以教他我刚学会的吐纳法虽然我也不太会，但我们可以一起学啊！”
叶惊秋看着两个弟子真诚的样子，莫子祁眼里满是敬佩，梨初眼里则是纯粹的同情。
她又看了看素心期盼的眼神，最后落在慕长川身上，他虽瘦弱，脊梁却挺得笔直，像极了寒风里不肯弯折的翠竹。
她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温和下来：“站在这里怪冷的，先去院子里坐吧。子祁，去给长川拿件厚点的外袍，梨初，你去煮壶灵茶来，要温的。”
素心长老眼睛一亮，知道她这是松了口，连忙拉着慕长川跟上，低声对他说：“长川，别担心。”
慕长川没说话，只是脚步跟着素心长老，目光却悄悄落在叶惊秋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忐忑。
莫子祁和梨初还在后面小声议论着。
“我记得我有件玄铁棉的外袍，是去年生辰师父送的，就是大了点，慕师兄穿应该合适。”
“那我去拿凝神草，加在灵茶里。”
“你慢点跑，别摔着。”
院子里很快热闹起来，驱散了晨雾里的凉意。叶惊秋看着这一幕，心里那点因往事而起的沉重，也渐渐轻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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