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秘书长定下基调后便离开了,将具体工作交给了周正帆他们。
会议室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虽然王秘书长强调了“抛开部门偏见”,但在座的都是来自各个部门的代表,潜意识里都带着维护本部门利益和观点的立场。
首先发言的是省发改委的刘处长,他推了推眼镜,语气沉稳:“我认为,这份指导意见,重点应该放在宏观层面的顶层设计和政策引导上,比如进一步缩减市场准入负面清单,完善事中事后监管体系等。对于一些具体的、操作层面的流程再造,不宜规定得过细,要给各地市留出探索的空间。” 这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隐含的意思是,省发改委要掌握宏观政策的制定权,不希望文件对具体审批流程干涉过多,影响部门的权力。
接着,省商务厅的李调研员开口了,他更关注招商引资:“优化营商环境的最终目的是发展经济。我建议,文件要突出对重点产业、重大项目落地的保障措施,比如建立省市联动的‘项目专员’制度,对投资额达到一定规模的项目,实行特事特办、绿色通道。” 这显然是希望将商务部门的职能和资源嵌入到新的制度设计中。
来自省委政研室的张副处长则更侧重于理论高度和政治正确性,提出要将“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的关系”等原则充分体现在文件中,并建议多采用一些最新的政策术语和表述。
两位高校专家则从学术角度,提出了一些听起来很理想化,但与现实操作可能存在距离的建议,比如建立全省统一的“营商环境量化评估指标体系”,运用大数据进行精准监管等。
周正帆默默地听着,飞快地记录着。他意识到,起草这份文件,远不是简单地将山源县的经验复制放大那么简单。这背后,是不同部门、不同利益、不同理念的碰撞和博弈。他这个办公室主任,不仅要拿出高质量的文稿,更要巧妙地平衡和协调各方面的关系和诉求,其复杂程度,远超他在江市面对的局面。
**会议结束后,周正帆立刻投入紧张的工作。** 他首先要做的,是消化吸收小组成员的各种意见,同时查阅大量的中央相关文件、外省先进经验资料,以及全省各地市上报的相关情况和数据。他几乎住在了办公室,每天工作到深夜。
在阅读资料和与成员沟通的过程中,他敏锐地发现了一个关键分歧点:对于“简政放权”到底应该“放”到什么程度,各部门争议很大。像省发改委、市场监管厅等握有审批权的部门,倾向于“稳步、有序”地下放,并且希望保留必要的备案、核准权限;而来自基层的呼声和一些研究机构的建议,则希望更彻底地“放”,尽可能减少不必要的行政干预。
这个分歧,直接关系到文件的“含金量”。
周正帆思考再三,决定以山源县“全程代办”和“负面清单”的核心精神为蓝本,结合其他地区的成功实践,提出一个大胆的框架设想:在全省推行“极简审批”模式,核心是“清单之外皆可为”,同时配套建立“标准地+承诺制”的投资审批改革,强化“双随机、一公开”监管和信用监管。
当他将这个初步设想在小范围讨论会上提出时,果然引发了激烈争论。
省发改委的刘处长首先表示反对:“‘极简审批’听起来很好,但很容易陷入‘一放就乱’的困境!很多审批事项涉及到国家安全、生态环保、公共利益,怎么能简单地‘一放了之’?必须要有必要的把关!”
省市场监管厅的一位副处长也附和:“是啊,如果标准过低,承诺制流于形式,可能会带来大量的后续问题和风险,反而影响营商环境的稳定性和可预期性。”
面对质疑,周正帆没有退缩,他拿出准备好的数据和案例:“各位领导,我们担心的‘乱’,恰恰是因为过去管得太多、太死,导致市场活力不足。山源县的实践已经证明,只要我们的‘负面清单’制定得科学、精准,事中事后监管跟得上、管得住,‘放’不仅不会乱,反而能激发企业更大的活力和更强的自律意识。我们不能因为怕担风险,就守着过去的条条框框不敢越雷池半步!改革,总是要有一点冒险精神的!”
他引经据典,结合中央精神和基层实践,据理力争。他的发言,逻辑清晰,数据扎实,充满了说服力。连一开始持反对意见的刘处长,也陷入了沉思。
**经过几轮激烈的讨论和磨合,起草小组终于就文件的核心框架和主要条款达成了初步共识。** 周正帆熬了几个通宵,拿出了指导意见的初稿。这份初稿,既贯彻了省委省政府的战略意图,又充分吸收了基层的创新实践,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各部门的诉求。
初稿被迅速报送给了王建国秘书长和刘省长。
一天后,王建国秘书长将周正帆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周正帆的肩膀:“正帆!干得漂亮!初稿我和刘省长都看了,很好!思路清晰,措施有力,既有突破性,也考虑了可行性!刘省长特别表扬了‘极简审批’和‘标准地+承诺制’的提法,说这是真正触及了改革的核心!你小子,是块搞政策研究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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