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镇山僵硬地走到那空出的骑乘位前,看着眼前这头眼神温顺、皮毛光滑、周身流淌着朦胧星辉的灵驴,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
他石镇山,沉铁庄大掌炉,金丹后期修士,平日里打交道的不是烧红的烙铁就是沉重的铁锤,此刻竟要骑上这……这看着人畜无害的驴子?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奔赴炼狱火海般,咬了咬牙,笨拙地抬腿,盘膝坐上了驴背。
那灵驴似乎察觉到他内心的紧绷,不安地动了动蹄子,打了个清脆的响鼻。
“哼!”石镇山浑身一僵,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就要运转《百炼金身诀》护体,以为是什么攻击前兆。
但随即发现,那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响鼻,甚至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就在这时,木马缓缓开始转动。
初时,石镇山紧绷如铁,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灵识高度集中,警惕地感知着周身每一丝变化,准备随时应对可能的“幻术”或“偷袭”。
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咚咚”狂跳的声音,比千锻堂里的锻打声还要响亮。
这缓慢的旋转,这柔和的星光,这缥缈的仙音……与他习惯的地火轰鸣、铁锤碰撞的修炼方式截然不同,让他极度不适,甚至有些烦躁。
然而,随着木马越转越稳,那空灵玄妙的道韵仙音丝丝缕缕渗入耳中,周天流转的星辰光带如同温柔的流水拂过身心,一种奇异的宁静感开始悄然蔓延。
他紧绷的神经,在这股无处不在的柔和力量包裹下,竟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一分。
那困扰他多年的、因常年接触地火金煞而沉积在经脉深处的灼痛与戾气,仿佛被这清凉宁静的道韵悄然抚平、化开了一丝。
这种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让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舒适?
“不!不能松懈!这定是幻术的高明之处!”石镇山猛地警醒,想要重新绷紧心神。
可那种深入灵魂的安宁与放松,如同最温柔的陷阱,让他坚若磐石的心防,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抗拒着,却又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渐渐地,他紧握的拳头不知不觉松开了。
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狂跳的心脏恢复了平稳有力的节奏。
他依旧盘膝坐着,但身躯不再僵硬,而是自然而放松。
他依旧闭着眼,但眉宇间不再是警惕,而是沉浸其中的平和。
那旋转不再让他烦躁,反而带来一种奇妙的韵律感,与他体内原本有些躁动霸烈的真元运转,隐隐产生了一种和谐的共鸣。
一些以往炼器、修炼中百思不得其解的关窍,此刻竟如同水到渠成般,浮现出模糊的灵光。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紧张、不信、挣扎,逐渐化为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最终,定格为全然的沉浸与放松,甚至嘴角无意识地勾起了一抹极其细微、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弧度。
他忘了自己是来验证真伪的,忘了沉铁庄的威严,忘了地火与铁锤……
在这一刻,他只是这旋转韵律的一部分,沉浸在那玄之又玄的大道洗礼之中。
石镇山从木马上下来时,脚步都有些发飘,脸上那副见鬼似的表情比雷烈当初还要夸张几分。
他站在原地,足足愣了五息,才猛地深吸一口气,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妙!妙啊!”他一把抓住身旁雷烈的胳膊,力道大得让金丹中期的雷烈都龇了龇牙,“老雷,你没骗我!这玩意儿……绝了!那股子宁静劲儿,愣是把老子经脉里憋了十几年的火煞都给捋顺了一丝!”
他激动地挥舞着另一只拳头,古铜色的脸膛涨得发红:“就是……就是这转得也太温吞了!
跟老牛拉破车似的,不够劲儿!完全不够劲儿!老子修炼的《百炼金身诀》讲的就是个猛火急炼,这温吞水,得转到猴年马月才能有大成效?”
他猛地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刚送走上一批客人的林逸,大步流星地凑过去,声音洪亮,带着铁匠特有的直爽:“林先生!您这宝贝……能不能再快点?这点速度,挠痒痒似的,不过瘾啊!”
排队的人群闻言,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哄笑。
这沉铁庄的大掌炉,果然是个急性子。
林逸正拿着个竹筒杯慢悠悠喝水,闻言差点呛到,他放下杯子,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浑身肌肉贲张、满脸写着“求虐”的石镇山,仿佛在看什么稀有物种。
“快一点?”林逸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重复了一句,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在石镇山充满期盼的注视下,林逸慢条斯理地将手伸进青衫那看似空无一物的袖袋里,摸索了一阵。
然后,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他掏出了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还带着点干草屑的……驴粮?
那驴粮呈暗褐色,块状,散发着一种淡淡的、类似谷物的干草香气,实在看不出有任何神异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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