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瑟兰临时行宫的书房内,南半球午后的阳光透过新装的、透明度极高的玻璃窗,将房间照得一片明亮,却驱不散艾莉丝德拉女王眉宇间凝结的浓重阴霾。窗外,军团工程兵帮助修建的城市轮廓已然初具规模,远处港口,来自卡里的巨型运输舰如同钢铁岛屿,正源源不断地卸下更多的士兵与装备。每一辆驶过的军团坦克,每一队巡逻的奥瑟兰士兵,都像沉重的鼓点,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她知道,唐纳德大将的第二舰队就在外海游弋,那艘“璀璨”号航母如同悬浮在天际的钢铁权杖,散发着无声而绝对的威压。军团这次是铁了心要借题发挥,用“稳定”之名,行统一全岛之实。翠庭和其他王国同胞的愤怒与恐惧,她感同身受,那如同荆棘缠绕着她的心脏。
“难道……就真的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了吗?”她喃喃自语,指尖冰凉。作为女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精灵族内部血流成河。作为被军团扶植的统治者,她又比任何人都清楚程海的意志和军团这台战争机器的冷酷效率。
一种近乎绝望的责任感驱使着她,让她想做最后的努力。找程海?那是痴人说梦。找雅各布?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掐灭了。她了解雅各布,他沉稳、正直,甚至对她抱有一份特殊的情谊。但正因如此,她更不能让他为难。在军团铁一般的纪律和程海的意志面前,任何个人的情愫都是脆弱的。她若开口,只会将雅各布置于忠诚与情感的痛苦撕裂之中,而结果,注定不会改变。
那么,只剩下唐纳德了。那位以铁血和效率着称的舰队司令,虽然是军团意志最直接的执行者,但或许……或许在命令正式下达前,还能有一线沟通的可能?哪怕只是暂缓行动,争取一点时间,让她能再与其他王国沟通?
想到这里,艾莉丝德拉仿佛抓住了一根稻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走向那部连接着军团加密卫星通讯网络的红色电话。这部电话代表着军团赋予她的最高权限,也象征着她无法摆脱的依赖。她的手指微微颤抖,正要拿起听筒。
“陛下!紧急事态!”
书房门被猛地推开,内政官莎莉娅几乎是冲了进来,她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怒与慌乱,手中紧紧攥着一份像是普通信件的羊皮纸。
艾莉丝德拉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什么事?”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
“是翠庭王国!他们的使者……他们……”莎莉娅气得浑身发抖,将羊皮纸呈上,“他们派来了一个最低阶的传令兵,不是正式的外交官!就在宫门外,当着众多使节和民众的面,宣读了这份……这份檄文!”
艾莉丝德拉接过羊皮纸,快速扫过上面用精灵古语写就的、充满激烈措辞的文字。那不仅仅是声明,更是最恶毒的攻击与最彻底的否定。檄文中痛斥她为“精灵之耻”、“军团的傀儡”、“出卖灵魂与族裔的篡位者”,用词之刻毒,将她所有的努力与挣扎都污蔑为精心策划的背叛。更让她血液几乎冻结的是最后一段——翠庭王国宣布,断绝与“伪奥瑟兰政权”的一切往来,并号召所有精灵王国联合起来,“清除玷污精灵荣耀的污秽,光复真正的精灵故土”。
这不是正式的外交抗议,这是蓄意的、极具侮辱性的挑衅!是翠庭国内那些被绝望和愤怒冲昏头脑的激进派,一次不顾后果的“独走”!
“哐当——”
艾莉丝德拉手中的卫星电话听筒,无力地滑落,撞在坚硬的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她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踉跄一步,扶住了桌沿才勉强站稳。
完了。
所有的幻想,所有的侥幸,在这一刻,被这份充满羞辱的檄文砸得粉碎。
她甚至不用去猜想程海或唐纳德会作何反应。她了解军团,更了解维护其权威的绝对性意味着什么。对军团而言,这份檄文侮辱的不仅仅是她艾莉丝德拉个人,更是军团亲手建立的秩序和它不容置疑的威严!军团可以容忍一定程度的地方摩擦,但绝不可能容忍对其代理人、对其统治合法性的公开、彻底的否定与侮辱!
就算她现在跪在雅各布面前,哭着哀求他,也毫无用处了。雅各布不会允许,军团的法律和尊严更不会允许。这份羞辱,必须用血与火来洗刷。这已经超出了她个人能否求情的范畴,上升到了军团秩序基石是否稳固的层面。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窗外。阳光依旧明媚,但她眼中的世界已然失去了颜色,只剩下冰冷的灰白。她仿佛能听到,战争的齿轮,随着那份羊皮纸的送达,发出了最后一声扣合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莎莉娅,”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平静得可怕,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燃尽,只剩下冰冷的灰烬,“传令下去,奥瑟兰王国卫队,即刻起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休假取消,部队按预定方案,向边境指定区域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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