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板砖的力量并非招之即来。它似乎遵循着某种更深层的、他尚未理解的规则或“情绪”。强求未必可得，契合需要机缘。或许，只有当真正身处绝境，心意与某种“道”高度共鸣时，它才会做出回应。
指望在救人行动中突然爆发出板砖的强横力量作为底牌，风险太高，不确定性太大。
他必须基于现有的、可靠的力量来做计划。功德之力，“跃”字木牌，刚刚提升的“功德之眼”技巧，以及可能获得的官方设备支援。
“光哥？”楼梯口传来保利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你没事吧？站这儿半天了。”
李光跃转过身，看到保利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站在楼梯口，脸上带着关切。
“没事，想点事情。”他走回茶台边，接过一片西瓜。冰镇过的西瓜清甜多汁，稍稍驱散了心头的燥热和刚才尝试沟通板砖带来的疲惫。
“看你脸色有点白。”保利自己也拿了一片，啃了一大口，含糊地说，“下午没什么事，要不你回去歇会儿？这儿我看着。”
“嗯，待会儿。”李光跃吃着西瓜，目光落在静音状态的手机上。梁振华还没有回复。
等待的时间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分每一秒，旧厂区地下的阵法都在运转，胡家小队（或许还有胡十七）的生命力都在流失。那个“影”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何时落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更具体地推演如果官方同意他的方案，后续可能面临的情况。
携带设备，在外围警戒线内侧进行定向扫描……首先需要确定扫描的具体位置。胡九姑说最后传讯在三号厂房地下入口附近，但那里很可能已经被阵法覆盖或扭曲。功德之眼能否穿透部分干扰，找到能量异常最集中或妖力残留最“新鲜”的区域？
扫描过程中，自身的安全如何保障？除了官方的外围警戒，自己必须全程开启功德之眼的基础感知，警惕任何异常能量接近。“影”最擅长隐匿，常规感知恐怕无效，或许需要依靠功德之力对“异常”和“污秽”的本能排斥来预警。
如果成功捕捉到生命信号和特定妖力特征，接下来怎么办？官方会根据数据评估，是尝试救援，还是……放弃？如果决定救援，自己要不要参与？参与的话，以什么方式？是作为向导，还是作为净化主力？深入地下，面对可能存在的阵法陷阱和未知敌人，“跃”字木牌够用吗？功德之力消耗如何补充？
一个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旋，没有答案，只有不断权衡的风险与可能性。
窗外的日头开始西斜，阳光的颜色从炽白转为金黄，透过木格窗，在茶室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带。蝉鸣依旧，但似乎多了几分黄昏将至的倦意。
就在李光跃准备起身去倒杯水时，手机屏幕终于亮了。
梁振华的回复。
信息很长，显然经过深思熟虑和内部讨论：
“李大师，方案经紧急评估，原则可行，但风险等级确认为‘高’。现回复如下：
同意进行限定性外围扫描作业。时间定于今晚八点，天色全黑后，利用夜色掩护。
设备提供：最新型‘灵犀-III’微型多谱探测仪（集成生命场、能量谱系、阴秽浓度及基础妖力特征识别模块），体积如烟盒，可吸附于衣物内衬。配备骨传导微型通讯器及北斗精确定位信标。
行动配置：你为唯一前出人员。我方将在你后方500米处设立临时指挥点，配备两组快速反应小队（装备灵能干扰弹及非致命性压制武器）及医疗支援。你需全程保持通讯畅通，每五分钟进行一次状态确认。若通讯中断超过两分钟，或收到你主动发出的紧急信号（设备有红色物理按钮），快速反应小队将按预定路线前出接应，必要时可申请空中监视支援。
扫描区域：以旧厂区三号厂房为中心，半径150米范围内，由你根据现场感知自行选择三个最佳扫描点。每个点位扫描时间不超过三分钟。
安全守则：严禁进入任何地下入口或建筑内部。如感知到强烈敌意、阵法主动攻击迹象或确认‘影’级别威胁接近，立即中止任务，按预定路线撤离。
数据应用：扫描数据实时回传指挥点分析。无论结果如何，行动结束后你需立即撤离至安全点进行简报。是否进行下一步行动，将由总部根据数据结果重新评估决定。
最后确认：请于晚七点前回复是否接受此行动方案及上述条款。如接受，七点三十分，会有伪装车辆在茶舍接你至集结点。请着深色便服。
此任务危险，务必慎重考虑。无论是否接受，均不影响你顾问身份及后续合作。”
李光跃逐字逐句读完，心头微松，却又更加沉重。
松的是，官方同意了，并且给出了相对周密（至少在人类科技和常规战术层面）的支援方案。有后援，有撤退路线，有即时通讯和监控。
沉重的是，条款越详细，越说明官方的谨慎和对此行风险的预估之高。“高”风险等级，“严禁进入”，“立即撤离”……所有这些都指向一个事实：一旦踏入那片区域，任何意外都可能发生，而官方能提供的保护，很可能有极限。
他看了一眼时间，下午三点四十。距离需要恢复的七点，时间还很充足。
他没有立刻回复。而是再次闭上眼睛，不是沟通板砖，而是沉心静气，让功德之力在体内自然流转一个小周天，驱散疲惫，澄澈思绪。
然后，他睁开眼，眼神已然平静坚定。
他拿起手机，开始回复：
“梁队，方案收到，条款无异议。我接受任务。晚七点三十分，我会在茶舍等候。设备与通讯器请提前调试至最佳状态。另，我个人会携带自制防护物品，必要时或会动用特殊感知能力配合扫描，请知悉。今晚八点，准时开始。”
信息发出，再无撤回余地。
他放下手机，看向窗外。夕阳的余晖将天际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而东南方向，旧厂区的轮廓正在渐浓的暮色中，一点点融入愈发深沉的黑暗里。
夜幕降临。
而一场如履薄冰的探查，即将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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