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变蛟看了眼林业,又扫过张聪和身后渐渐聚拢的玄甲骑士,峡口的风还在刮,却好像没那么冷了。他抬手一扬马鞭,清脆的声响划破暮色:“走!”
马蹄声再次响起,比来时更密、更急,朝着夜色深处奔去,在寂静的峡口留下一串滚烫的回响。
紫禁城,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甲士甲叶碰撞的脆响,打断了他的话。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殿门被内侍匆匆推开,一道明黄色的身影裹挟着寒风快步走入——不是按礼制仪仗而来,崇祯帝竟未穿朝服,只着一身素色常服,腰间束着一条玄色玉带,连龙靴上都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从御书房一路急奔而来。
方才还在为“是否该优先固守京师”争论不休的几位大人,此刻都垂了垂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朝服下摆——谁都清楚,陛下那句“亲自驾临”从不是虚言,尤其是在洛阳城破的急报传来后,这位年轻帝王的耐心,早已被连绵的战火磨到了尽头。
“陛下!”阁臣们慌忙齐齐跪下,叩首之声整齐划一,却没敢像往常那般多言。
崇祯帝没有叫他们起身,只是站在殿中,目光扫过阶下众人,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却又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急切:“一个时辰,朕等不了了。”他抬手按住案上堆积的奏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洛阳守将三次求援,最后一封急报说‘粮尽援绝,城在人在’,现在呢?朕派去的探马还没回来,你们却在这里为‘固守’还是‘驰援’争了半个时辰!”
周延儒连忙叩首:“臣等无能,让陛下忧心。只是洛阳距京师千里,若调兵稍有差池,恐危及全局,臣等不敢贸然定策……”
“不敢?”崇祯帝往前走了两步,俯身看着他,语气陡然加重,“洛阳丢了,下一步就是开封!开封丢了,黄河防线便如虚设,到那时,诸位大人还敢说‘不敢’吗?”他直起身,走到殿中那幅悬挂的《大明疆域图》前,指尖重重戳在“洛阳”二字上,“秦良玉的兵已在路上,朕要的不是你们争论‘该不该’,是‘怎么干’——粮草从哪个府库调拨最快?如何避开流寇游骑确保粮道畅通?开封守军要不要提前布防策应?这些,朕要你们现在就说!”
烛火摇曳中,崇祯帝的身影显得有些单薄,可那双眼睛里的焦灼与坚定,却让阶下众人不敢再推诿。户部尚书毕自严深吸一口气,抬头道:“陛下,臣愿即刻传令,命河南、山东二省藩库优先调拨粮草,从郑州驿站走快马押运,三日之内必能送抵秦将军军中!”
“工部可即刻修缮沿途破损驿站,确保军情传递无误!”
“臣愿拟旨,令开封总兵张自昌整肃兵马,随时准备接应洛阳!”
毕自严话音刚落,工部尚书范景文便皱着眉站了出来,指尖在案上摊开的舆图上点了点:“毕大人说得轻巧!郑州驿站上个月刚遭流寇袭扰,库房塌了一半,驿马也被劫走大半,如今连日常文书传递都要绕路,怎么可能三日之内运完粮草?若强行调拨,怕是粮没到洛阳,先被流寇截了去!”
“范大人这是找借口!”毕自严顿时急了,往前迈了一步,朝崇祯帝躬身道,“臣已让人查过,郑州左近的开封府库尚有存粮,虽不如郑州便捷,但若从开封调粮,再让地方团练护送,避开已知的流寇据点,四日之内必能抵达!总不能因驿站受损,就眼睁睁看着秦将军的兵饿着肚子赶路!”
“团练?”范景文冷笑一声,“那些乡勇平日里对付小股匪患尚可,遇上李自成的精锐游骑,怕是连自保都难!到时候粮丢了是小事,若走漏了援军路线,让流寇提前设伏,秦将军的白杆兵岂不是要腹背受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渐渐拔高,殿内的气氛又紧张起来。崇祯帝手指在椅扶上轻轻敲击,目光落在一旁始终没说话的兵部侍郎吴甡身上:“吴侍郎,你怎么看?”
吴甡上前一步,先对着舆图躬身细看片刻,才缓缓开口:“两位大人所言皆有道理,却都漏了一处关键——黄河漕运。”他伸手点向舆图上的黄河航道,“如今正值枯水期,漕船虽不能满载,但从开封沿黄河而下,至孟津渡口登岸,再走陆路到洛阳,不过两日路程。漕运隐蔽,流寇多在陆路劫掠,极少关注河道;且漕兵常年护运,比团练更懂御敌,既能保粮草安全,又能节省时间。”
“漕运?”毕自严愣了愣,随即点头,“此法可行!只是漕船调度需工部配合,范大人,开封漕船厂的船只是否可用?”
范景文脸色稍缓,却仍有顾虑:“船只倒是有,但漕兵大多被调去守淮安了,如今开封漕船厂只剩些老弱,怕是护不住粮草。”
“这有何难?”一直沉默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突然开口,“陛下,臣可即刻调派三百缇骑,星夜赶往开封漕船厂,与漕兵一同护粮。缇骑擅长突袭,对付流寇游骑绰绰有余,定能确保粮草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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