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舟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醒了李自成。他知道，刘宗敏说得对，他不能因为自己的私人感情，而让数十万义军将士陷入绝境。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攻城！”他猛地挥下长枪，声音响彻云霄，“传令下去，全力猛攻，城破之后，善待降兵，不得伤害高迎祥性命！”
军令如山，义军将士们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呐喊，如同潮水般涌向卫辉城墙。云梯一架架贴在城墙上，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冒着城头上的箭矢和滚石，疯狂地向上攀爬。红衣大炮再次轰鸣，一颗颗炮弹呼啸着飞向城墙，本就布满裂痕的城墙顿时摇摇欲坠，东南角的城墙更是轰然坍塌，露出一个丈余宽的缺口。
“缺口被炸开了！弟兄们，冲啊！”义军士兵们见状，如同饿狼扑食般冲向缺口。城头上的守军已经无力抵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义军涌入城中，惨叫声、厮杀声此起彼伏。
高迎祥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股彻骨的悲凉。他知道，卫辉城终究还是破了。他转头望向城外的大道，那里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丝毫援军的影子。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如同被狂风扑灭的火星，彻底熄灭了。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前的甲胄。
“舅舅！城破了！你快投降吧！”李自成骑着马，已经冲到城墙下，看着城头上那个浑身是血的身影，声音带着哽咽。
高迎祥缓缓抬起头，看向城下的李自成，眼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失望，只剩下一种释然的平静。他知道，自己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他不能投降，身为闯王，他有自己的尊严；他也不能让弟兄们白白牺牲，这场战争，该由他来画上句号。
他猛地举起断刀，指向李自成，声音沙哑却坚定：“自成，你我舅甥一场，今日便做个了断！”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马蹄声，烟尘滚滚，遮天蔽日。一支铁骑如同黑色的洪流，朝着卫辉城疾驰而来，旗帜上“洪”字赫然醒目！
“援军！是洪承畴的援军到了！”城头上幸存的守军们见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绝望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高迎祥猛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那支疾驰而来的铁骑，心中百感交集。他赌对了！洪承畴终究还是来了！
城下的李自成脸色骤变，瞳孔骤然收缩。他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关键时刻，明军的援军竟然真的到了！“不好！快撤！”他嘶吼道，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可已经晚了。
洪承畴的铁骑如同神兵天降，先是铺天盖地的轰天雷接着马的冲力扔过来，炸的中军后军人仰马翻，孤苦狼嚎，后面骑兵瞬间冲入义军的后阵，马蹄踏过之处，血肉横飞。骑兵们手持长枪，挥舞着马刀，如入无人之境，义军阵脚大乱，士兵们纷纷溃散奔逃。
洪承畴一身玄色官袍，骑在一匹白马上，神色冷峻地看着混乱的战场。他抬手一挥，沉声道：“传令下去，围歼残敌，活捉李自成！”
李自成看着身后呼啸而来的铁骑，又看着城头上那个重新挺直腰杆的舅舅，心中充满了不甘与愤怒。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成定局，再恋战下去，只会全军覆没。“刘敏，带人断后！其他人，随我撤！”他嘶吼舟着，勒转马头，朝着城外突围而去。
高迎祥站在城头上，看着义军溃散的身影，看着洪承畴的铁骑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心中却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他赢了这场战争，却永远失去了那个最疼爱他、最教导他的外甥。他看着城下尸横遍野的战场，看着那些死去的义军弟兄，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茫然。这场胜利，到底是荣耀，还是另一场悲剧的开始？
洪承畴骑着马，缓缓来到城下，抬头望向城头上的高迎祥，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高闯王，恭喜你守住了卫辉城。”
高迎祥看着洪承畴，眼中复杂难辨。他知道，这场胜利的背后，是无数人的鲜血与牺牲，而他与洪承畴的合作，也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地说道：“洪督师，今日之事，多谢了。”
洪承畴笑了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李自成已是瓮中之鳖，接下来的棋局，该由他来掌控了。
夕阳西下，残阳如血，映照在卫辉城的废墟上，映照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这场持续了八日的鏖战，最终以明军援军的赶到而告终。两代闯王，一对舅甥，终究没能逃过命运的捉弄，在这场权力与野心的博弈中，走向了截然不同的结局。而卫辉城的硝烟，也不过是明末乱世中的一个缩影，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等待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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