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要亲手撕开这层光鲜的外皮。
“传令:全军噤声,放他们到百步内。”张世泽低声道。
命令悄无声息地传递。山谷中死一般寂静,只有北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天贵军和关宁军的将士们伏在雪地里,呼吸都压到了最低,眼睛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敌人。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蓟镇兵的先锋已进入百步范围!甚至能看清为首将领那张年轻而骄狂的脸——那是何可纲的侄子,蓟镇游击将军何腾蛟。
“放!”
张世泽一声暴喝!
“砰砰砰砰——!”
东侧山脊上,九百支火铳同时开火!铅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瞬间将蓟镇兵的前锋笼罩!何腾蛟的战马首当其冲,被打得浑身血洞,惨嘶着人立而起,将他狠狠摔下马背!
“有埋伏——!”
蓟镇兵阵型大乱。他们何曾见过这等阵仗?火铳的爆鸣声在山谷间回荡,铅弹打穿铁甲、撕裂皮肉的声音此起彼伏,前排骑兵像割麦子般倒下一片!
“不要乱!结阵!结阵!”中军位置,何可纲声嘶力竭地大喊。
可他话音未落,西侧山腰的弓弩手已射出第二轮箭雨!这一次是抛射,箭矢划着弧线越过前排,直落中军!何可纲的亲卫举盾格挡,可箭矢太密,瞬间就有十余人中箭落马!
“冲过去!只要冲过谷口,他们就完了!”何可纲眼睛红了,拔刀前指,“全军冲锋!后退者斩!”
军令如山,蓟镇兵硬着头皮往前冲。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
“长矛手,刺!”
谷口处,天贵军的长矛阵猛然前突!三丈长的矛杆整齐划一地刺出,将冲在最前面的骑兵连人带马捅穿!后续的骑兵收势不及,撞在前排尸体上,人仰马翻,谷口瞬间堆起一座尸山!
“火铳手,第二轮!”张世泽的声音在混乱中依然清晰。
山脊上的火铳手已完成装填,这一次是抵近射击!铅弹在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上几乎没有任何偏移,将试图攀爬尸山的蓟镇兵成片打倒!
战斗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蓟镇兵空有三千之众,却被地形限制,只能一批批往谷口填。而张世泽的部队占据地利,火铳、弓箭、长矛层层阻击,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数十条人命的代价。
半个时辰后,谷口前的尸体已堆积如山,鲜血融化了积雪,汇成一条条暗红色的小溪,往低洼处流淌。蓟镇兵的冲锋势头终于缓了下来——不是不想冲,是实在冲不动了。
“鸣金……收兵。”何可纲看着那片尸山血海,声音嘶哑。
可就在此时。
异变陡生!
谷口两侧的山林中,突然杀出两支骑兵!每支约五百人,全部黑衣黑甲,马匹裹蹄,行进间无声无息——正是从乌兰湖一路尾随的那支神秘部队!
他们不攻谷口,而是直扑东侧山脊的火铳手阵地!
“公爷!侧翼有敌!”老赵嘶声大吼。
张世泽瞳孔一缩。
他料到何可纲会来,却没料到还有这手暗棋。火铳手全部集中在东侧山脊,此刻正装填第三轮弹药,根本来不及应变!
“弓弩手,覆盖射击!掩护火铳手撤退!”张世泽暴喝,同时策马冲向山脊,“长矛手分出一半,随我上山!”
命令迅速执行。西侧山腰的弓弩手调转方向,箭雨倾泻向黑衣骑兵。可那些黑衣人马术精湛得可怕,在箭雨中左冲右突,竟只倒下寥寥数骑,转眼已冲到山脊下!
“下马!步战!”黑衣头目一声令下,五百人齐刷刷翻身下马,抽出腰刀,如狼群般扑上山坡!
山脊上的火铳手仓促应战。他们丢下火铳,拔出佩刀,与黑衣人厮杀在一处。可火铳手本就以远程杀伤见长,近身搏杀哪里是这些精锐的对手?转眼间就有数十人倒下!
“结圆阵!背靠背!”老赵挥舞大刀,连砍三个黑衣人,可敌人太多了,如潮水般涌来。
就在此时,张世泽带着三百长矛手冲上山脊!
“刺!”
长矛齐出,将冲在最前的黑衣人捅穿!张世泽一马当先,佩刀翻飞,刀光过处,必有黑衣人倒地。他专挑头目斩杀,连斩七人后,黑衣人的攻势终于一滞。
“公爷小心!”老赵突然嘶声大喊。
一个黑衣人从尸堆中暴起,手中不是刀,是一把精巧的弩机!弩箭对准张世泽后心,扳机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影从斜刺里扑来,挡在张世泽身后!
“噗!”
弩箭入肉的声音。
张世泽回头,看见海东珠倒在地上,左肩插着一支弩箭,鲜血瞬间染红了雪白的貂裘。
“公主!”他目眦欲裂,一刀将那黑衣人从头劈到脚。
黑衣头目见刺杀失败,再不恋战,吹响哨子:“撤!”
五百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来时无声,去时无息,转眼消失在茫茫山林中。
山脊上一片狼藉。
火铳手阵亡百余,伤者更多。老赵胳膊挨了一刀,深可见骨。而最严重的,是海东珠——那支弩箭上有倒钩,入肉三寸,血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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