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只脚刚踏进密室,门后红灯就闪了起来。
滴——
声音很轻,像是机械心脏跳了一下。
但她没停,反手把门关上,背贴着冰冷的金属墙,整个人滑到保险柜侧面。柜子很大,占了半面墙,角落有个死角,刚好能藏住她。她屏住呼吸,耳朵竖着听外面动静。
脚步声来了。
不是巡逻那种规律节奏,是冲着这里来的,又稳又狠。
门开的时候,她眯起眼,看见霍峥走进来。他军装还在,领带也没松,脸上没有醉意,眼神清醒得可怕。他径直走到保险柜前,输入密码,打开外层,抽出那份文件快速翻了一遍。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特别响。
他看完,合上,放回去,锁好。眉头松了点,但没完全放下。他转身要走,目光扫过地面时忽然一顿。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
一片旗袍边角露在柜子后面,宝蓝色的布料在红灯下泛着暗光。
糟了。
她早该想到这裙子太长,弯腰的时候会拖出来。
霍峥没动,也没说话。他就站在那儿,盯着那片布料看了两秒,然后慢慢转过身。
“出来吧。”
声音不高,也不凶,像平常叫她吃饭一样。
她没应。
他又说:“我知道你在。苏绾,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还是不动。
但他已经朝这边走来了。皮鞋踩在地上,一声比一声重。
她终于动了。
一只手扶着柜子边缘,慢慢站起来。动作不快,也不抖,像是从一场普通的谈话里起身那样自然。她走出来,站定,双手垂在身侧,袖口微微鼓起——相机还在里面,没拿出来。
霍峥停下,在离她两步远的地方。
他看着她,眼神变了。不是怒,也不是冷,是一种她看不懂的东西,混着失望和某种近乎悲痛的情绪。
然后他抬手,拔枪。
枪口对准她胸口。
她没退。
“谁派你的?”他问。
她没回答。
“听雨楼?还是日本人?或者……你根本就是三方通吃?”
她摇头:“都不是。”
“那你是什么?”
她抬眼看他:“你觉得呢?”
他冷笑:“我觉得你从第一天出现在百乐门,就是在演戏。唱《夜来香》的样子,害羞的眼神,连摔倒都像排练过。你不是红莺,你比她危险一百倍。”
她轻轻笑了下:“可你还是让我进了公馆。”
“因为我蠢。”他说,“我以为这次不一样。”
“你没蠢。”她说,“是你太想信一个人了。”
他眼神一震。
她往前半步,离枪口更近。
“少帅若真想杀我,刚才就不会一个人上来。”
他手指扣在扳机上,没动。
“你知道楼下有多少人吗?”他声音低,“只要我喊一声,你现在就已经被按在地上。”
“但你没喊。”她说,“你宁愿自己上来,看一眼真相。说明你心里早就知道,我不全是假的。”
“可你是间谍。”他咬牙,“你在偷‘樱花计划’。”
“我不是间谍。”她说,“我是来拿东西的人。至于为什么,现在不能告诉你。”
“那你告诉我,胶泥是谁教你怎么用的?微型相机藏在哪件衣服里?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书房有双层锁?”
她沉默。
这些事她都不能说。系统不会允许暴露,任务规则写得清楚:一旦被发现真实身份来源,强制剥离。
她只能撒谎。
“情报贩子给的。”她说,“花了一千块买这套工具。”
“骗鬼。”他逼近一步,“你身上哪来的钱?你住的小屋连热水都没有,饭靠卖花女接济。一千块?你连五十块都掏不出来。”
她不说话了。
他盯着她,忽然伸手抓住她手腕,猛地一扯。
袖子被拉开,微型相机掉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又抬头看她。
“第三次了。”他说,“这是你第三次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她抽回手,揉了下腕骨。
“你要抓我,我现在就能跟你走。但你得想清楚,抓了我,你拿不到‘樱花计划’的后续情报,码头那批货明天就会运走,三千人要死。”
“你怎么知道人数?”他眼神一厉。
她闭嘴。
他忽然笑了,笑得很冷:“你还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你以为你做的一切,我不知道?你跟卖花女撞肩,传的是坐标;你换旗袍颜色,是在发信号;你每次咳嗽两声,都是在确认监听设备是否正常工作。”
她心跳加快。
他全都知道。
可他一直没拆穿。
“那你为什么不拦我?”她问。
“因为我想看看。”他说,“看到底是任务重要,还是我对你的这点信任重要。”
“现在你看到了。”
“嗯。”他点头,“我看到了。”
枪口依然对着她。
但她看出他手指有点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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