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醒来时，左手掌心还在发烫。
她没动，眼睛半睁半闭，看见沧溟坐在石台边，手指正轻轻擦过她手背上那三道疤痕。他的动作很慢，像是怕碰碎什么。月光从神殿顶部的裂口漏下来，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
她想抽手，却被他握住。
“别动。”他说，“还没看完。”
她愣住。这是第一次，他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不冷也不硬，像海底缓缓流动的暖流。
“你为什么接我的血？”他问。
她沉默。这个问题她想过很多遍。系统说要神血，任务要求取心头血，可当时她冲上去的时候，脑子里没想这些。
她只是不想看他死。
“我不知道。”她低声说。
沧溟盯着她看了很久，忽然松开手。他站起身，走到水幕前抬手一划，海水分开，露出外面漆黑的深海。
“起来。”他说，“带你去看点东西。”
她撑着身子坐起，手臂还有些发软。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过来，直接伸手将她拉起。她的身体撞进他怀里，鼻尖碰到他肩膀，闻到一股淡淡的海盐味。
他没推开她，反而扶了下她的腰，等她站稳才松手。
两人穿过残破的神殿，走出大门。海水自动避开他们，形成一条透明通道。远处，海底火山开始喷发，赤红岩浆从地底涌出，被高压水流压成扇形散开。光芒映得整片海域通红。
“这是深海之眼。”他说，“每百年喷一次。以前没人敢靠近。”
“你会受伤吗？”
“不会。”他侧头看她，“有我在，你也不会。”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抬手打出一道光符，直射海底。岩浆中央突然裂开一个漩涡，巨大的鲸影从深渊浮起。它绕着火山游了一圈，发出低沉的鸣叫，声音穿透水层，震得苏绾耳膜发麻。
“它认得你？”她问。
“我救过它。”他淡淡道，“一千年前，它被困在沉船里，只剩一口气。”
苏绾看着那庞然大物缓缓沉回黑暗，忽然觉得胸口闷。她想起厉霆抱着她看星舰爆炸的样子，想起傅承屿在综艺现场为她挡下恶意提问的眼神，想起陆司辰把校服外套披在她肩上的温度。
那些男人最后都疯了。
因为她不是真的爱他们。
可现在，她看着沧溟的侧脸，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怕自己这次……有点动心了。
“你想试试召唤它吗？”他忽然问。
她抬头：“我？”
他点头，抬手在空中画了个符印，然后按在她掌心。一股温热顺着经脉流入胸口，她感觉喉咙发紧，张嘴发出一声短促的音。
水面震动。
远处，鲸鱼再次浮出。
她吓了一跳，后退半步，撞进他怀里。他没躲，反而抬手扶住她后脑，低声说：“你在它心里，已经是安全的存在了。”
她没说话，耳朵却红了。
那天之后，他不再让她单独行动。吃饭时他在旁边坐着，练功时他站在身后纠正姿势，连她睡觉，他都会在门外守一会儿才离开。
第三天傍晚，他带她上了海面。
沙滩柔软，月光洒在海面，像铺了一层碎银。两人并肩坐下，谁都没说话。潮水一波波涌来，打湿了她的裙角。
“讲个故事吧。”他忽然说。
她想了想，说了牛郎织女。
说到织女被迫返回天庭，每年只能见一次时，她声音低了下去。“其实……挺傻的。明明相爱，却要被规则分开。”
沧溟安静听完，忽然转头看她。
“若吾愿为你放弃神位，你可愿陪吾千年？”
她猛地看向他，心跳停了一拍。
他目光很稳，没有试探，没有戏弄，只有认真。
“你说什么？”
“我说，”他靠近一点，气息拂过她耳边，“我不当这个神了。只要你留下。”
她脑子嗡的一声。系统警报立刻弹出：「好感度90%。可索要心头血。」
她手指一抖。
机会来了。
她等了这么久的任务关键点，就在这一刻。
可她张不开嘴。她知道只要她说“我要你的血”，他就会给。可她不想这样拿到。
她不想骗他。
“你别开玩笑了。”她低下头，“你是神，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人放弃一切？”
“我千年前不信情，”他伸手抬起她下巴，“可你让我信了。你还为我留了疤，我为什么不能为你舍神位？”
她眼眶发热。
下一秒，他吻了下来。
比上次温柔，比上次久。她没推开，也没回应，就那样僵着身子，任他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结束时，他额头抵着她。
“苏绾，你让吾懂得了……心动。”
她呼吸一滞。
系统提示还在闪：「可索要心头血。可索要心头血。」
她猛地推开他，站起来就往海边跑。
“我去看看海！”她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冲向神殿方向。
她不能留在那里。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回到房间，她关上门，背靠着墙滑坐在地。左手不受控制地颤抖，她从袖中取出七滴神血，放在掌心。微光映着她的眼睛，里面有挣扎，有痛，有舍不得。
她不该动心的。
她是来完成任务的。
可为什么……这么难？
夜深了，她睡不着，起身走到窗边。海面平静，月光下，沧溟站在礁石上，背影孤寂。
他抬起手，掌心凝聚出一滴金光璀璨的血。
那是心头血。
纯度最高，力量最强，也是她任务的终点。
他望着月亮，低声说：“若这是你要的……那便拿去。”
她站在窗内，手指紧紧掐进窗框。
风从海上吹来，掀起她一缕头发。
她看见他手腕一松，那滴血缓缓升起，悬浮在月下，像一颗不会坠落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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