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也附和:“是啊,昨天我去井边打水,遇到好几家人,都说幸亏听了里正的话,学了你们家,提前备了东西,不然这年都没法过。”
这份在灾难面前凸显出的邻里间的相互扶持和感恩,让这严寒的冬日,充满了难言的温情与力量。
与此同时,厨房里也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屋檐下那些沥干水分的红薯淀粉块,已经被林老根和林大山敲碎,放在炭盆边用微火慢慢烘烤。婉娘挽起袖子,准备将这些淀粉加工成更易保存和食用的粉条。
她指挥着父兄:“爹,大哥,你们帮我把这些干淀粉用石磨再细细磨一遍,越细越好,做出来的粉条才光滑。”
林老根和林大山立刻行动起来,一个推磨(借王婶子家的),一个添料,配合默契。婉娘则将磨好的细腻淀粉放入一个大盆中,加入适量的开水,迅速搅拌成烫熟的芡糊,再加入更多的干淀粉和一点点明矾水,用力揉搓成一个光滑、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巨大淀粉面团。
“接下来是关键了。”婉娘拿出一个底部带有很多小圆孔的“漏瓢”,这是她之前请李木匠特意做的。她让林大山烧开一大锅水,自己则取一块面团放入漏瓢中,一只手端着漏瓢,悬在滚水锅上方,另一只手用手背或拳头有节奏地捶打面团。伴随着均匀的捶打,一根根粗细均匀、白色的粉条便从孔中流出,如丝如缕地垂入滚水中!
林老根在一旁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嘿!这法子神了!这么一弄,就成了粉条了!”
粉条在沸水中翻滚几下,迅速定型,婉娘用长筷子将其捞出,立刻放入旁边准备好的凉水盆中过凉,使其口感更加爽滑筋道。过凉后的粉条,被林老根父子小心地捞起,盘成一个个整齐的把子,挂到院中临时架起的竹竿上,在冬日微弱的阳光下和干冷的空气中迅速冻结、定型。
堂屋里的王氏见她们如此,心里也暖,正要说话,院门却被“砰砰”敲响了。林大山走去开门,一见门外站着的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来的正是他那多年不走动、已经断亲了的王家舅舅和舅妈!
王家舅舅搓着手,脸上堆着谄媚的笑,不等邀请,就硬是从林大山身侧挤进了院子。舅妈更是眼睛像钩子一样,立刻盯上了关在笼子里的鸡鸭。
“妹子,大哥大嫂来看你了!”王家舅舅一进堂屋,看到王氏和王婶子她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换上那副苦哈哈的表情,“你看这大雪灾,听说你们村没事,真是万幸!可我们村……唉,我家那破房子,塌了一角,差点砸着你侄儿!这年都没法过了!妹子,你现在日子好过了,可不能看着大哥一家受苦啊,怎么也得补贴补贴我们点银钱过年吧?”他说着,目光又瞟向鸡鸭群,“我看那些鸡鸭挺好,正好给你哥我补补身子……”
王氏听着这厚颜无耻的话,脸色早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她猛地站起身,声音冷得像外面的冰溜子:“大哥!我们两家早已断了亲!当初我病得要死,蓉儿他爹上门求借点钱抓药,你们连门都不让进,说的话比这腊月寒风还刺骨!如今看我们日子稍好了,就腆着脸来打秋风?没有!一文钱都没有!一块肉也没有!你们给我出去!”
王家舅妈一听被拒绝,立刻拍着大腿嚎哭起来:“哎哟喂!没天理啊!亲妹子发达了就不认穷哥哥了!大家快来评评理啊!”她一边嚎一边想往屋里冲。
林大山早已忍无可忍,抄起墙角的扫把,黑着脸就挡在母亲和妹妹面前,冲着那对夫妇低吼:“滚出去!别脏了我家的地!”他年轻力壮,脸色骇人,毫不客气地用扫把往外赶人。
王家舅舅和舅妈被扫把疙瘩戳得生疼,一边躲一边骂骂咧咧,最终还是被林大山强硬地轰出了院门。那舅妈不甘心,就站在林家院门外,跳着脚骂了足足半个时辰,什么“黑心肝”、“发财忘了本”、“不得好死”的污言秽语层出不穷。
林家院门紧闭,任凭她如何叫骂,里面无人应答。村里有邻居探头张望,见是那出名不讲理的王家夫妇,也都撇撇嘴缩回头去。那舅妈骂得口干舌燥,见无人理会,自觉没趣,只得在几声悻悻的咒骂后,灰溜溜地走了。
屋内,王氏气得浑身发抖,被王婶子和赵氏扶着坐下,两人轻声安慰着:“他林婶子,别跟那种人生气,不值当!”“就是,你们家如今过得好,是他们眼红,那种亲戚,断了好!”
婉娘拉着有些被吓到的蓉儿,去灶房重新化了枇杷膏,端给每人一碗:“娘,王婶,赵婶,张婶,喝点枇杷膏,顺顺气。为那种人,气坏身子不值得。”
温热甘甜的枇杷膏滑入喉咙,王氏看着身边真心关怀的邻居,再看看懂事体贴的女儿和一脸维护的儿子,心中的怒火和郁气渐渐被抚平。她长长舒了一口气,握住婉娘的手,点了点头。外面的风雪与不堪已然被隔绝,屋内的温情足以抵御一切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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