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太明白。”欧文眉头微蹙,摇了摇头。
“我就举个相当浅显易懂的例子吧。”艾玛莉一边耐心而温和地解释,一边将水瓶的盖子旋紧后放回收纳箱里。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在太平洋的毛里求斯岛上,曾经生活着一种愚鸠,或者用更着名的的名字来称呼它,‘渡渡鸟’。”
这是一种身材臃肿、不会飞行的胖鸽子,它们曾在岛屿的海滩上悠闲地漫步,在茂密的丛林中栖息。
直到十六世纪时一批葡萄牙人来到了那里。
不过一百年的的功夫,这种独特的岛屿鸟类就绝种了。但这并不是结束,随着渡渡鸟的离去,它的‘遗孀’的命运也随着之收到了波及。”
“渡渡鸟的‘遗孀’?”欧文琢磨了片刻。“你是说在一次灾变时绝种的大颅榄树(渡渡榄)?”
“正是。”艾玛莉说道。“这种木本植物的果实柔软多汁,种子呈坚硬的骨质。在渡渡鸟绝种后的几个世纪里,整个毛里求斯没有一株新的大颅榄树发芽。
实际上,这种植物与渡渡鸟呈独有的共生关系——渡渡鸟将果实整个吞下,享用大颅榄树的果肉。而随着在嗉囊中的打磨,大颅榄树的种子在被渡渡鸟排出体外时外壳被弄薄。这才是大颅榄树得以发芽的原因。
然而在渡渡鸟绝种后,这种特有的植物很快便陷入了困境。其他动物会吃掉它的果肉,却只会把种子留在原地;有人试着利用吐绶鸡来代替渡渡鸟的工作,但在实验期间则有一半的种子在嗉囊内被碾碎了....”
艾玛莉摇了摇头。“在一次灾变期间,几乎全球各地的的岛屿都遭到了飓风袭击,毛里求斯也不例外。算上二次灾变的余波,大颅榄树已经绝种三十多年了...”
“这个例子...似乎...”欧文抽搐道。
“要个年代不那么久远的例子?好吧,那么早灾变前绝种的考艾岛吸蜜鸟有说服力么?”艾玛莉说道。
“那是太平洋夏威夷岛上一种特有的食蜜鸟类,它特化的喙部得以茜草科植物深入纤长的花管中,去采食其他物种难以获得的花蜜与花粉。
在这种小型鸟类在二十世纪初时,因栖息地压缩,物种入侵与疾病而绝种。紧接着,依赖这一物种协助繁衍的植物也遭受了打击——最典型的便是名为‘Hibiscadelphus woodii’的植物,曾一度被认为以随着考艾岛吸蜜鸟绝种,直到无人机在一处山谷中发现了几株..”
欧文应声叹息一声,“然后就是灾变时的海侵与飓风。”他说。“你说的没错,物种的演化伴生,不是靠简单的引入平替就能解决的。”
“但——艾玛莉,我们来饲养这些动物,不正是对去填补地球上现有生态空缺的尝试么?
那些只有单一植被的荒原与速生林——我们带回来的物种完全有能力去改变这些。
想象一下吧,那些蜥脚类恐龙,它们吞下的植物种子会随着它们的迁徙播撒到荒原各处,随着胃液消磨种皮与肥料供给,为沉寂的大地再次带来生机。
那些鸟儿们能飞到无人机难以企及的丛林与山地,让种子的传播再次流动起来,乃至跨越国境以及大洲!
而中生代的那些授粉昆虫,当今那些在灾变中绝种的授粉昆虫的先祖类群。又能拯救多少在灭绝边缘的作物?”
“或许理论上行得通,你总是想的太乐观了,欧文。”艾玛莉疲惫地摇了摇头。
“澳洲开始引进甘蔗蟾蜍去吃掉害虫时,也没有想过这种两栖动物会毒死他们的鳄鱼与蛇。
点灯人为了消解寂寞,将家猫带上了斯蒂芬岛,结果岛上特有的斯蒂芬异鸫惨遭绝种;日本人为了控制老鼠与蛇的数量,将红颊獴放到野外,结果被引入的食肉动物差点将当地特有的琉球兔赶尽杀绝..
这些史前物种展现的适应力无与伦比,也让我更担心——它们会不会成为下一个甘蔗蟾蜍?亦或是水葫芦以及家猫?
而它们可能造成危害的对象,是那些本来就幸存不多的原生物种——或者是,当前这个星球上分布最广,数量最多的灵长类?”
“...我现在还不能给出确定的答复。”欧文沉默了片刻,回应道。“但我想,你的担忧中还有些不必要的漏洞。”
“这就是为什么即便在与世孤立的小岛上,我们也要将它们圈在一片我们可以观测的区域内,这方便我们及时纠正可能出现的错误,而不是跟前辈一样,贸然地将样本放归野生环境里。”
他习惯性地摸了摸下巴,继续说道。
“还有我要指正你论点中的一处瑕疵——我们在龙夔州上放归的并非是单一的物种,而是结合当地原有物种生态,补充重构的新生态链。
海蟾蜍,红火蚁,以及我们岛上存在的黇鹿与穴兔,这些物种在外地泛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是因为没有天敌的抑制。
就像在甘蔗蟾蜍的老家美洲,当地的食肉蚁与对蟾蜍毒素有耐性的蛇会将它们吞噬;在美洲与澳洲泛滥的野猪,在它们原产的欧亚地区会被虎狼这样的顶级掠食动物所捕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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