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酒店出来,午后的阳光刺得人有些恍惚。协议签了,钱定了,那对名为父母的人拿着足够他们挥霍多年的“买断费”离开了,或许再也不会出现在他和安以诺的生活里。尘埃落定,本该是松一口气的时候。
可许砚辞没有直接回家。
心里堵着一团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不是悲伤,不是愤怒,更像是……一种被巨大现实冲击后的茫然和轻微的眩晕。他把车开到了陈子谦的工作室楼下。
陈子谦正对着电脑屏幕跟后期较劲,抬头看见许砚辞失魂落魄地进来,吓了一跳:“我靠,你怎么来了?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家当‘人形挂件’吗?” 话虽调侃,眼神却立刻认真起来,起身给他倒了杯水,“出什么事了?跟小七吵架了?” 在他认知里,能让许砚辞这个时间点不黏着老婆跑出来的,绝对是大事。
许砚辞摇摇头,接过水没喝,只是握在手里,冰凉的杯壁稍稍镇定了些心头的躁意。他在陈子谦对面坐下,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我刚去……处理了我父母的事。安家小哥陪我去的。”
陈子谦是少数知道许砚辞家庭大概情况的人,闻言眉头一皱:“他们又作妖了?闯到家里去了?” 。
“嗯。”许砚辞简单说了经过,从父母不请自来刁难小七,到安家决定出面解决,再到刚才在酒店房间里,安景轩主导的那场“谈判”。
他描述着安景轩如何冷静地提出方案,如何用那种混合着金钱诱惑和法律威胁的方式,一步步让他的父母签下协议,拿着钱闭嘴走人。说到最后那个连他都觉得“过多”的金额时,许砚辞的眉头深深锁起。
“……子谦,我实在想不明白。”他抬起眼,看着好友,眼神里是真实的困惑,“为什么要给那么多钱?按照法定标准,甚至再优厚一些,足够了。那笔钱……我努力了快十年,才挣到那个数。可安家,安景轩,就那么轻描淡写地拿出来,当作解决问题的筹码。”
他想起安景轩在谈判桌上那种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那不是装出来的,那是常年身处高位、习惯了用资源和规则掌控局面的自然流露。一个真正的、有手段的豪门公子,一个合格的、甚至冷酷的商人。
“我突然觉得……”许砚辞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自己好像被放在了一个……很重的位置上。”
不是负担,而是重视。安家愿意为了他和安以诺的安宁,动用如此可观的财富,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他带来的“麻烦”。这种毫不吝啬的投入,背后是一种将他真正视为家人、视为需要被纳入羽翼下共同保护的成员的认可。但与此同时,这种财富和手段上的绝对差距,也让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感受到两个家庭、两个世界之间的鸿沟。
陈子谦听完,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猛地一拍大腿,眼睛都亮了:“我靠!许砚辞!你们家小哥——安景轩是吧?他缺结婚对象吗?你看我怎么样?性别卡得死吗?男的行不行?我就喜欢这种霸道总裁范儿!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挥金如土只为护短!太他妈帅了!”
许砚辞:“……”
他被陈子谦这不着调的脑回路弄得一时语塞,那点沉重的情绪都被冲淡了些。
陈子谦还在那里激动:“真的!兄弟!咱们两个,吭哧吭哧拍了多少戏,熬了多少夜,算计了多少合同,十年!十年青春才攒下的家底,人家安家小哥,一挥手,可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拿出去了!你这是掉进金窝了呀!纯金的!24K的!”
他凑近许砚辞,压低声音,半是羡慕半是调侃:“说真的,我以前只知道安家有钱,没想到是这种‘有钱’。这已经不是普通豪门了吧?这得是……唔,old money?顶级那种?怪不得能把小七养成那种不食人间烟火……呃,心思单纯的小仙女模样。也只有这种家庭,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让女儿去追求艺术和爱情,不用为任何现实问题发愁。”
陈子谦的话,像是一把钥匙,忽然打开了许砚辞心中某个拧着的结。
是啊,这么有钱的家庭,拥有如此庞大的资源和手腕,按理说应该充满了算计、权衡和利益交织。可他们却养出了安以诺——那个会在路边捡回小哥哥、会因为听不懂普通话而窘迫撒娇、会全身心投入设计、会因为爱他就毫不犹豫选择他、甚至在面对他父母的刁难时也只是茫然“嗯嗯”点头的、心思纯净得像水晶一样的女孩。
安家的财富和力量,没有用来将她禁锢成精致的傀儡,也没有将她推向复杂的联姻。他们用这巨大的财富和能量,为她构筑了一个绝对安全、自由、充满爱的堡垒,让她得以最大限度地保持本真,去爱,去生活,去发光。
而如今,这座堡垒,也向他敞开了大门。他们用同样的方式,在保护他,接纳他,将他纳入这个以爱为基石的体系里。那笔“过多”的钱,或许在安景轩看来,只是最有效率、最能杜绝后患的工具,是维护这个堡垒宁静的必要成本。他们不在乎花了多少,只在乎结果是否干净彻底,是否能让小七和他彻底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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