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流之夜像一道华丽的分水岭,又像一剂强效的催化剂,在许砚辞心中激起了层层叠叠、经久不息的涟漪。
宴会的光环渐渐淡去,媒体头条的热度也转向了新的话题。但那种置身于财富与权力顶端的真实触感,那种与安以诺并肩站在世界聚光灯中心、同时却又清晰感受到自身与这个庞大体系之间微妙差距的复杂滋味,却在许砚辞心里深深扎下了根。
他开始用一种全新的、更清醒也更审慎的目光,重新审视自己当下的生活,以及……他与安家的关系。
回到安氏集团那间如今他已颇为熟悉的办公室,面对堆积如山的文件和错综复杂的商业版图;踏入安家老宅那积淀着数代风华、一草一木都仿佛有故事的书房或花园;甚至只是坐在浅水湾别墅的客厅里,看着窗外那片价值亿万的私家海景——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知,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想起了几年前,自己毅然放下如日中天的事业,孤身从上海奔赴香港的那个决定。那时,支撑他的是对安以诺炽热而纯粹的爱意,是一种近乎孤勇的“为爱走天涯”的浪漫情怀。他当时想得很简单:自己好歹是名利双收的影帝,有才华,有积蓄,有社会地位,与安以诺之间,除了那几岁的年龄差,在其他方面,应该算是……门当户对吧?至少,不至于让她“下嫁”。
他以为的爱情,是两颗独立星辰的相互吸引与靠近。
然而,随着婚姻的缔结,孩子的降生,尤其是真正开始深入接触安家这个庞大帝国的冰山一角后,他才惊觉自己当初的想法何其天真,甚至有些可笑。
那不是两颗星辰的靠近,而是一颗闪亮的流星,闯入了早已自成星系、运行了不知多少光年的银河。
年龄差?那是最微不足道的差异。
他所拥有的财富、名气、人脉,在安家这个量级的世家面前,不过是沧海一粟。他引以为傲的演艺成就和商业投资,在安家动辄影响行业格局、牵涉国际资本运作的生意面前,显得如同孩童的游戏。他曾经以为的“见识”和“历练”,在安家数代人沉淀下来的智慧、手腕与全球视野面前,也常常显得稚嫩和片面。
安家的“有钱”,不仅仅是账户数字的庞大,更是渗透在生活方式、教育资源、社会网络、风险抵御能力等每一个细节里的、根深蒂固的阶层壁垒。安以诺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从容、优雅、对美好事物近乎本能的鉴赏力,以及面对复杂局面时偶尔灵光一现的、超越商业逻辑的直觉判断,都是这种深厚底蕴长期浸润的结果,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养成。
而他许砚辞,一个出身普通公务员家庭、靠个人奋斗在娱乐圈闯出一片天的演员,即便取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与这样的家族传承之间,依然横亘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认识到这一点,并没有让他感到自卑或气馁,反而激发了一种更深沉、更强烈的动力,以及一份……迟来的、深刻的庆幸与感恩。
庆幸的是,安家上下,从岳父岳母到两位舅哥,从未因这巨大的差距而轻视他、为难他。相反,他们以最大的善意和耐心接纳了他,认可了他对安以诺的真心,甚至愿意花费巨大的资源来为他扫清障碍,为他铺路搭桥,将他纳入家族的羽翼之下,并开始系统地培养他、赋予他责任。
感恩的是,安以诺,他的小七,从未用任何形式让他感受到这种差距带来的压力。她爱的就是他这个人,爱他的才华,爱他的专注,爱他对她的好。她乐于与他分享她的世界,却也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可能脆弱的自尊,用她的方式告诉他:“你很好,现在的你就很好。”
但正因如此,许砚辞才更觉得,自己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一切。
“能被这样的家庭认可,能被小七这样的女孩深爱,是我许砚辞几世修来的福分。” 夜深人静时,他望着身边安睡的妻子,心中默默思量,“这份福气,来之不易。我不能仅仅满足于‘被接纳’、‘被保护’。”
名流之夜像一面镜子,照出了他如今身份的显赫,也照出了他内在底蕴的“不足”。他不能永远只做一个站在安以诺身边、依靠安家光环的“附庸”,或是一个仅仅在处理家族事务上逐渐熟练的“高级经理人”。
他要的,是真正能与安以诺比肩。
不是财富和权势的相等,而是心智、眼界、能力上的匹配,是能够真正理解她所处的世界、分担她可能面对的压力、与她进行灵魂层面深度对话的伴侣。他要成为那个,当她回望时,可以毫不犹豫依靠的坚实肩膀;当家族需要时,能够独当一面、做出睿智决策的支柱;当外界审视时,足以让人信服地站在她身旁、而非被看作“幸运儿”的存在。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不再仅仅将安景和与安景轩的安排视为“任务”或“考验”,而是当作珍贵的学习机会,如饥似渴地吸收一切知识。他研究安氏集团的发家史和核心战略,了解全球宏观经济对家族资产的影响,学习如何管理与政商各界复杂微妙的关系。他甚至在安以诺的引荐下,开始接触一些艺术投资和文化遗产保护领域的知识,试图从更多维度理解安家的价值观和软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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