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婧,”他开口,声音低沉,字字清晰,“你刚才说什么?嫉妒小七?”
周婧被他这从未有过的态度和直接质问弄得心头一慌,但随即涌上的是更强烈的委屈和不忿。她挺直脊背,迎上他的目光:“我说错了吗?难道不是?这个家,谁不是围着她转?父母眼里只有她,哥哥们护着她,连你——我的丈夫,心里排第一的也是她!安以诺安以诺,不是小七,就是许砚辞!你这么护着他们两个,为什么要和我结婚?”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拔高:“你看看今天这顿饭!你是安家的儿子!可桌上有一个菜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吗?你回家,连口合心意的热饭都吃不上,心里却还向着他们!安家最后,安氏是她安以诺的,星辰现在也是许砚辞和你平分秋色,我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连说句实话都要被拉到小房间质问!你告诉我,我在这个家,到底算什么?你和我结婚,又算什么?”
她的话语像连珠炮,充满了积压已久的怨气和一种近乎市侩的算计。她似乎忘了,最初吸引安景轩的,正是她那不同于安家温室的独立与锋芒,也忘了安景轩曾对她敞开过的、关于家庭与守护的内心。
安景轩静静地听她说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只是眼神越来越冷,深处甚至闪过一丝……疲惫和清晰的失望。
“我想,”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像淬了冰的刀子,“许砚辞当初说得对。我们两个结婚,或许真的是激情使然,被过去的遗憾和重逢的冲动冲昏了头脑。”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进周婧的眼睛里,仿佛要穿透她所有伪装的委屈和不满:“现在看来,我们可能真的不合适。你,不适合安家。”
最后五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若千钧。
周婧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你……你说什么?安景轩,你……”
就在这时,小客厅的门被轻轻推开。安景和站在门口,身影挺拔,面容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冷峻。他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看向周婧,语气是家主式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周小姐。”
他没有叫“弟妹”。
“你虽然和景轩结婚了,是法律上的安家人。但是,”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有力,“在我们安家,是不允许存在哪怕一丁点勾心斗角、挑拨离间、算计家人心思的行为的。小七是爸妈的心头肉,是我们兄弟从小捧在手心护大的妹妹,砚辞是我们认可的家人、承屿的父亲。他们的地位,不容任何人质疑,更不容任何形式的‘嫉妒’和离间。”
他的目光扫过脸色苍白的周婧,又看向面无表情的安景轩,最终说道:“所以,你和景轩,我希望你们两个都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这段婚姻,是否还应该,以及是否还能够继续。”
安景和的话,像最后的判决,彻底击溃了周婧的心理防线。她猛地转头,看向安景轩,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声音尖利:“安景轩!你说话啊!你表个态!你就任由你哥哥这么对我?我是你老婆!”
安景轩看着她失控的模样,眼中最后一丝波动也归于沉寂。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决绝的清明。
“对不起,周婧。” 他的声音干涩,却异常坚定,“我想,我们还是走到头了。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以后生活无忧。安家的资源和人脉,如果你需要,在合理范围内,我也可以帮你一次。但是婚姻……就到这吧。”
“安景轩!” 周婧发出一声近乎凄厉的喊叫,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但其中有多少是悔恨,有多少是不甘,或许连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安景轩没有再看他,转身,对门口的安景和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了出去,走向餐厅的方向。他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僵硬,却挺得笔直。
安景和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周婧,对闻声赶来的陈伯低声交代了几句,然后也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小客厅里,只剩下周婧压抑的、断续的哭泣声,和窗外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夜色。
餐厅里,气氛依旧凝重。安景轩走回来,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拿起自己那杯没喝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他走到父母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扫兴了。”
安父重重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安母眼中含着泪,心疼地看着儿子,却不知该说什么。
安景轩又看向安以诺和许砚辞,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没事了,继续吃饭吧。小七,多吃点。”
安以诺看着他,又看看许砚辞凝重的脸色,似乎终于明白了什么,眼圈慢慢红了。她握住安景轩冰凉的手,小声叫了句:“小哥……”
许砚辞也站起身,拍了拍安景轩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场本该温馨的家宴,因为一句话,猝不及防地揭开温情面纱下的裂痕,并以一种近乎残酷的速度,走向了决裂的终局。安家看似坚固温暖的堡垒,第一次因为“外来者”的不适配,而显露出了它内里不容侵犯的原则与底线。
月光依旧冷冷地照着安家老宅,热闹与宁静之下,这一次,流淌的是无声的叹息与沉重的抉择。安景轩那段短暂的婚姻,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尚未完全平息,湖面却已重归冰冷的平静,只是那石子,已沉入水底,再无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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