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两个字,堵死了所有可能的通道。
顾晏辰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烦躁,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看得出她在撒谎,却没有任何立场去揭穿,更没有资格去要求她坦诚。伤害是她承受的,竖起高墙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而他就是那个将她逼到墙角的元凶。
他的目光掠过她过于苍白的脸,想起张妈说她晚上什么都没吃。“晚饭没吃?”他又问,语气里那丝关心几乎要掩饰不住。
“嗯。没胃口。”依旧是简短的、拒人千里的回答。
这一次,顾晏辰没有再说什么。他忽然站起身,朝着厨房走去。苏晚星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他消失在厨房门口的挺拔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茫然。
厨房里传来轻微的、熟悉的响动——开火,舀米,接水。没过多久,顾晏辰端着一个白瓷碗走了出来。碗里是热气腾腾的白粥,煮得恰到好处,米粒晶莹软糯,上面点缀着几颗暗红的枣子,在灯光下散发着温暖而质朴的香气。
他把碗轻轻放在苏晚星面前的茶几上。瓷器与玻璃相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喝了。”他的声音依旧不高,甚至带着命令的口吻,但仔细听,那命令之下,藏着一丝极力压抑的、近乎笨拙的温柔,“空腹伤胃。”
苏晚星怔怔地看着那碗粥,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震惊像涟漪一样在她心底扩散。顾晏辰……亲自下厨?给她煮粥?这比白天的逼迫更让她感到无所适从。一丝极微弱的暖流试图破冰,但立刻被更强大的、对“反复无常”和“更深的伤害”的恐惧所冻结。
她摇了摇头,声音轻而坚定:“不用了。谢谢顾总,我不饿。”
拒绝。明确的、疏离的拒绝。
顾晏辰的眉头蹙紧了。那点被压抑的烦躁再次抬头,混合着被她拒绝好意的不悦,还有更深层的、对自己造成眼下局面的懊恼。“让你喝就喝。”他的语气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力,那双深邃的眼睛锁住她,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别让我说第二遍。”
又是这种语气。与白天逼迫她道歉时何其相似。
苏晚星的心猛地一缩,恐惧和条件反射般的顺从瞬间攫住了她。她不再说话,默默地拿起了勺子。温热的粥送入口中,带着米香和枣子淡淡的甜。粥的温度熨帖着空乏的胃,却暖不了她冰冷的心。她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眼泪却不争气地再次涌上眼眶,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颤巍巍的水珠。她拼命眨眼,将它们逼回去,不愿在他面前再次显露脆弱。
顾晏辰重新坐回对面,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着她纤细的脖颈微微起伏,看着她睫毛上未落的泪光,看着她明明在吞咽温暖的食物,周身却散发出更浓重的悲伤。一种尖锐的疼痛,混合着汹涌的怜惜,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想伸手拭去她的泪,想告诉她自己后悔了。可那句“对不起”重如千钧,他的骄傲像一座山,死死压在舌尖。
苏晚星很快吃完了粥,将空碗轻轻放回茶几。“谢谢顾总。”她低声说,声音依旧沙哑,却完成了一次礼貌而疏远的仪式。然后,她站起身,准备离开。
“苏晚星。”他叫住了她。
她停下脚步,背对着他,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没有回头。
顾晏辰看着她单薄而僵直的背影,胸腔里那股激烈的情绪在翻腾。道歉的话语在喉咙里冲撞,最终,却只化为一句干涩的、拐弯抹角的关心:“夜里凉。回去……加件衣服。”
他的声音很低,在寂静的客厅里却异常清晰。那不是命令,更像是一句……别扭的叮嘱。
苏晚星的背影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她没有回应,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那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随即加快脚步,几乎是逃也似地走上了楼梯,消失在二楼的阴影里。
脚步声渐远,直至完全消失。
顾晏辰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只空了的白瓷碗,碗沿还残留着一点她唇齿的温度。他颓然地向后靠去,闭上眼睛,抬手用力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他到底在干什么?
用一碗粥,一句不痛不痒的关心,来弥补白天的伤害?这多么可笑,又多么……无力。
但更让他恐慌的是,他清楚地意识到,看到她落泪他会心痛,看到她抗拒他会烦躁,看到她接受那碗粥(哪怕是被迫的),他心中竟会划过一丝可耻的慰藉。他对苏晚星的“在意”,已经像藤蔓,不受控制地缠满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即将挣脱“仇恨”那早已松动腐烂的枷锁。
他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决断。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不能继续纵容林薇薇,更不能继续用伤害她的方式,来对抗自己这失控的情感。
他拿出手机,拨通了秦默的号码,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和不容置疑:“明天,把林薇薇今天送来的所有东西,清理掉。以后,没有我的明确允许,她不得再踏入西郊别墅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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