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都渗成这样了还说没事!”苏晚星的声音带着哭后的沙哑和不容反驳的坚决,她上前扶住他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回去,马上处理。妈妈这里有这么多人守着,不会有事的。”
顾晏辰低头看她,看到她眼底浓得化不开的心疼和惊惧,终于不再坚持。身体的重量不自觉地微微倚靠向她,任由她搀扶着自己,一步步挪回病房。每一步,后背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冷汗浸湿了鬓角,眼前阵阵发黑。他咬紧牙关,下颌线绷得死紧,将所有痛哼死死压在喉咙深处。
重新缝合伤口的过程如同酷刑。护士小心翼翼揭开被血浸透的绷带,皮肉外翻、狰狞可怖的裂口暴露在空气中。消毒药水刺激着新鲜伤口,带来灼烧般的锐痛。顾晏辰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额头、颈侧的青筋突突跳动,冷汗如瀑。但他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盯着天花板某处虚无的点,仿佛灵魂已经抽离。
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覆上他紧握成拳、指节泛白的手。是苏晚星。她没有说话,只是那样轻轻地握着,将一点微薄却坚定的暖意,透过皮肤传递给他。顾晏辰的指尖颤了一下,缓缓放松,反手,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进自己汗湿的掌心。那一刻,肉体的剧痛仿佛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隔开、稀释了。
护士包扎完毕,严厉叮嘱:“顾先生,这次再裂开,感染风险会急剧增加,愈合期会大大延长。请您务必静养,避免任何剧烈活动和情绪波动。”
顾晏辰闭了闭眼,算是回应。
病房重归安静,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和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苏晚星看着他苍白疲惫的侧脸,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别再这样拼命了……你的身体,经不起再一次了。”
“我若倒下,谁来挡住射向你们的箭?”顾晏辰侧过头,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执拗与温柔,“林正雄已经疯了。这次失败,只会让他变本加厉。找到他,不仅是复仇,更是……为你们求得一份长久的安宁。”
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他是横在深渊与她们之间最后的屏障。倒下,意味着万劫不复。
接下来的日子,顾晏辰被强制禁锢在病床上。身体成了他最痛恨的牢笼。他只能通过冰冷的电波,与外面的世界保持联系。秦默的声音日渐沙哑疲惫,汇报的内容也愈发沉重:林正雄像人间蒸发,抓获的喽啰都是弃子,一问三不知。而商场的硝烟已悄然弥漫——顾家数个关键合作方突然以各种匪夷所思的理由撤资、解约;银行融资渠道莫名受阻;甚至内部也开始流传动摇人心的谣言……林正雄的阴影,正从血腥的暴力,无声蔓延至经济的绞杀。
秦默分身乏术,一边要稳住岌岌可危的商业战线,一边要继续追查那幽灵般的踪迹。顾晏辰躺在病床上,听着这些坏消息,感觉比后背的伤口更灼痛的是内心的焦灼与无力。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领地被一点点蚕食,却无法咆哮出击。
苏晚星将他的煎熬尽收眼底。她不再仅仅是照料者,开始尝试成为他的另一双眼睛、另一只手。她反复研读父亲留下的笔记本,逐字逐句推敲,试图从那些悲愤的文字里榨取出关于林正雄行为模式、可能藏身之处的蛛丝马迹。她陪着他分析秦默发来的杂乱信息,提出自己细心的观察。她的陪伴,像暗夜里一盏虽然微弱却持续燃烧的灯,一点点驱散他心头的阴霾,也让他心底那份情感,在患难与共的土壤里,悄然扎根,蔓延成势。
这天上午,阳光勉强挤过厚厚的云层。苏晚星正低头整理文件,手机铃声突兀地炸响。一个完全陌生的本地号码。
她犹豫了一秒,接通。
“是……苏晚星小姐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压得很低,带着明显的颤抖和哽咽,像惊弓之鸟,“我……我知道林正雄在哪里。我可以帮你们……但我需要保护!他会杀了我!他一定会杀了我灭口的!”
苏晚星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跳出胸腔。她下意识地看向顾晏辰,捂住话筒,用口型无声地说:“林正雄的助理!”
顾晏辰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
苏晚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你是谁?你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我叫陈莉,以前是林正雄的私人助理,跟了他五年……他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我几乎都知道。”女人的哭腔更重,语速快而混乱,“他这次跑路,觉得我知道太多……派了人来灭口!我躲在城南一个废弃仓库里,躲了两天了……求求你们,救救我,只要你们保证我的安全,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们!他藏身的地方、他转移资产的渠道、他那些害人的证据……我都有!”
希望,像黑暗中骤然划亮的一根火柴,光芒虽小,却足以点燃濒临绝望的心。苏晚星的手微微发抖,看向顾晏辰,眼中是混合着激动与不确定的光芒。
顾晏辰示意她继续,眼神却深沉莫测,没有丝毫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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