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没有蹲下,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阴影从他身后投下来,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
“苏小姐,考虑得怎么样了?”他的声音比之前更沉,带着熬夜后的沙哑,“顾先生说了,只要你交出徽章,不仅可以放你走——”他顿了顿,像是在掂量筹码的分量,“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下半辈子,在任何地方,过任何你想要的生活。”
任何想要的生活?
苏晚星几乎想笑。这些人以为,所有的背叛、所有的痛苦、所有被践踏的尊严,都可以用钱来抚平吗?他们以为,父亲的死、母亲的眼泪、那些被夺走的一切,都可以被银行账户里的一串数字抹去吗?
但她没有笑。
她只是抬起头,让昏黄的灯光落进眼睛里。那些光在她的瞳孔里碎开,像是星子坠入深潭。
“我可以交出徽章,”她说,声音平稳得像在谈论天气,“但我有一个条件。”
保镖的眼睛亮了一下——那是猎犬嗅到猎物气息时的本能反应。
“什么条件?”
“我要见顾振海。”苏晚星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精心打磨过的刀刃,“徽章的藏匿位置,我只能亲口告诉他一个人。”
沉默。
保镖在权衡。他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试图找出谎言的破绽——可苏晚星的表情像一层面具,完美得无懈可击。
最终,他走到窗边,掏出手机。
通话很短,声音压得很低。苏晚星只能听见几个破碎的词:“她说……要见您……亲自……”海风从窗缝钻进来,把剩下的字句吹散了。
挂断电话,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喜怒。
“顾先生说了,明天早上,他会亲自来见你。”
明天早上。
苏晚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脏却在胸腔里重重地跳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终于落进了该落的棋格。
夜深了。
海浪声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单调。那声音像是一把钝锯,在寂静里来回拉扯,切割着人的神经。保镖们开始轮换,两人出去,两人进来——门口的守卫出现了短暂的空档,大约三十秒。
三十秒。
苏晚星在心里默默计算。从她现在的位置到后院的通风口,需要多少步?需要多少秒?通风口的锁是什么样的?林武给的钥匙能打开吗?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保镖走了过来。
他手里拿着一瓶水,递给为首的保镖:“头,喝口水吧。”声音很低沉,带着一种刻意的平稳,“熬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
为首的保镖接过水,拧开瓶盖——塑料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
“没事,”他抹了抹嘴,“盯着点她,别出什么岔子。”
递水的保镖点了点头。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他的目光扫过苏晚星。
那不是一个保镖该有的眼神。
没有冷漠,没有凶狠,没有职业性的麻木。那眼神很复杂——像是担忧,像是试探,又像是某种……确认。他在确认什么?确认她是否还清醒?确认她是否在观察?确认她是否——还是苏振邦的女儿?
苏晚星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阴影。然后,她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轻轻眨了眨——一次,两次,像是某种无声的摩尔斯电码。
递水的保镖看见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转身,走到门口,和其他保镖说了几句什么,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机会。
这个词像闪电般劈开苏晚星脑海里的迷雾。她深吸一口气,让冰冷的空气灌满肺叶,然后站起身。
“站住!”为首的保镖立刻厉声喝道,“你要去哪?”
“洗手间。”苏晚星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你们总不能连这个都不让吧?”
为首的保镖皱了皱眉。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又看了看洗手间的方向——那个递水的保镖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你,”他指着另一个保镖,“跟她去。”
“不用了,”苏晚星说,“刚才那位已经去了。我一个人就行。”
短暂的僵持。空气里弥漫着试探与反试探的硝烟。
最终,为首的保镖挥了挥手:“快去快回。别耍花样。”
苏晚星点头,转身走向洗手间。她的脚步很稳,每一步都踩在心跳的节拍上。裙摆在地上拖出细微的沙沙声,像是什么小动物在草丛里穿行。
洗手间的门关上了。
她反手锁门——锁舌咔哒一声,清脆得像某种宣告。
然后她转身,背靠着门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眼眶深陷,嘴唇干裂。但眼睛依然亮着——那是火焰在灰烬里最后的倔强。
就在这时,洗手间内侧的隔间门开了。
那个递水的保镖走了出来。他反手锁上了隔间的门,动作迅速而熟练。然后他走到苏晚星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一张纸条。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