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星看着他。
她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变得很空,像是所有情绪都被抽干了。然后,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恐惧、委屈、绝望,像决堤的洪水般涌了上来。她的嘴唇颤抖着,眼眶瞬间红了,泪水毫无征兆地滚落,一颗接一颗,砸在顾晏辰的手背上——那泪水滚烫,烫得他指尖都在发抖。
她扑进他怀里,双手死死攥住他风衣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脸埋在他胸口,肩膀剧烈地颤抖,压抑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溢出来,像受伤的小动物终于找到庇护所时的悲鸣。
“顾晏辰……”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顾晏辰紧紧抱着她,手臂收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晚宴上那缕淡雅的栀子花香——那香气此刻混着灰尘和泪水的咸涩,成了世界上最残忍的对照。
“别怕。”他的声音低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在这里。我永远在这里。”
可是时间不给他们温存。
对讲机炸开林武急促的声音,混杂着背景里尖锐的枪响:“顾总!暴露了!他们朝三楼来了!”
顾晏辰的眼神瞬间锋利如刀。他一把拉起苏晚星,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心:“走!”
他们冲向楼梯口。顾晏辰的脚步很快,却始终将苏晚星护在身侧——他的身体永远挡在她和任何可能危险的方向之间。楼梯的拐角在眼前放大,可就在他们即将冲下去的瞬间,一群黑衣保镖从下方涌了上来。
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脸上有一道从眉骨斜划到下巴的刀疤,像一条狰狞的蜈蚣趴在脸上。他手里端着一把改装过的冲锋枪,枪口在昏暗的光线里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顾总,”刀疤男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想走?问过我手里的家伙了吗?”
话音未落,冲锋枪喷吐出火舌。
子弹撕裂空气,发出尖锐的嘶鸣。顾晏辰猛地将苏晚星推向楼梯间的承重墙后,自己的后背暴露在弹道中——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肩胛,西装面料瞬间撕裂,皮肉传来灼热的刺痛。
“顾晏辰!”苏晚星的尖叫被淹没在枪声里。
“待着别动!”顾晏辰回头吼了一声,那眼神里的决绝让苏晚星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翻身滚出掩体,手里的手枪连续点射。子弹精准地击中两名保镖的膝盖,惨叫声中,人体轰然倒地。但更多的人涌了上来,子弹像暴雨般倾泻,在墙壁上凿出一片蜂窝状的弹孔。
顾晏辰在弹雨中穿梭,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他的风衣下摆被子弹撕裂,脸颊被飞溅的石屑划出血痕,可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那是一种将所有情绪剥离后,只剩下杀戮本能的冰冷。
苏晚星背靠着墙壁,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膜里疯狂擂动。她看着顾晏辰在枪林弹雨中搏命,看着那些子弹擦着他的身体飞过,看着他的血溅在墙壁上——每一秒都像被无限拉长,每一帧画面都烙进脑海,烫得她眼睛发疼。
不能只是看着。
这个念头像闪电劈开混沌。她的目光疯狂扫视四周,然后定格在楼梯角落——那里躺着一把消防斧,斧刃在昏暗光线里泛着暗淡的冷光。
几乎是没有思考,她冲了过去。
斧柄入手沉重,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可她握紧了,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离她最近的一个保镖冲去——那人正背对着她,举枪瞄准顾晏辰的后心。
苏晚星咬紧牙关,双手抡起消防斧。
斧刃划破空气,发出沉闷的呼啸。然后——
噗嗤。
那是利刃切入肉体的声音,湿滑、黏腻、令人作呕。斧头深深嵌进保镖的后背,他甚至来不及回头,只是身体猛地僵直,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然后缓缓跪倒,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在地毯上洇开一朵狰狞的红花。
苏晚星松开手,消防斧“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的双手在颤抖,指尖冰凉,胃里翻江倒海——她杀人了。她真的杀人了。
“晚星!”
顾晏辰的嘶吼将她从恍惚中惊醒。他冲过来,一把将她拽回身边,手里的枪连续三次点射,最后一名保镖的额头上爆开血花,身体直挺挺向后倒去。
楼梯间重归寂静。
只有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像一层粘稠的膜糊在鼻腔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尸体,鲜血在地毯上蜿蜒流淌,汇合成一洼洼暗红的湖泊。
顾晏辰拉着苏晚星冲下楼梯。他的手掌温热有力,指尖却带着细微的颤抖——那是肾上腺素褪去后的生理反应,也是后怕。
一楼大厅空荡得诡异。
月光从落地窗泼进来,将大理石地板照得一片惨白。而在那片惨白的中央,顾振海站在那里。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把玩着那枚银鹰徽章。月光照在徽章上,蓝宝石眼眸折射出幽冷的光,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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