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老者的声音如同淬炼千年的雷霆,在魔门入口处轰然炸开。音浪所及,那些扭曲涌动的魔气竟像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般骤然一滞,顾玄渊掌心凝聚的魔光,更是如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起来。
这老者是谁?为何气息与先祖苏倾月如此相似,却又透着截然不同的锋锐?
苏晚星强撑着近乎虚脱的身体,将顾晏辰往自己身后又挪了半尺。她的指尖因用力而发白,目光却死死锁在那缓步走来的黑袍老者身上——对方的脚步很慢,每一步踏下,地面那些躁动的魔气便如潮水般退开三分,仿佛在畏惧某种更古老、更本质的权威。
顾玄渊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墨汁。他死死盯着老者沟壑纵横的脸,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翻涌着震惊、愤怒,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墨老鬼……”他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三百年前,我亲眼看着你坠入无尽深渊,神魂俱灭!你怎么可能——”
“老夫的命,”被称为墨老的黑袍人冷冷打断,枯瘦如鹰爪的右手随意抬起,“从来不由天定,更不由你这等背弃祖训的孽障说了算。”
话音未落,一道无形的气浪骤然炸开!
那气浪没有颜色,却让空气扭曲出肉眼可见的波纹,像一只巨手狠狠扇在顾玄渊身上。顾玄渊仓促抬臂格挡,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他护身的魔气屏障竟如琉璃般碎裂,整个人被震得踉跄后退三步,唇边溢出一缕粘稠的黑血,滴落在焦黑的土壤上,发出腐蚀般的滋滋声响。
“你竟敢……留了这么一手!”顾玄渊抹去血迹,眼神凶狠如被困的凶兽,“当年你叛出暗盟,今日又来坏我大事,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逆纹暗盟,”墨老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自创立之初,便是为了制衡三界魔气、维系天地平衡!不是你顾玄渊用来满足私欲、屠戮同道的杀戮场!”
他枯瘦的手指直指顾玄渊,指尖有细碎的金芒流转:“你为修炼噬血魔功,抽干多少弟子的血脉?又有多少不肯顺从的同道,被你炼成了魔傀?暗盟千年清誉,毁于你手。老夫今日,便是来为这千年传承——清理门户!”
“清理门户”四字一出,如同往滚油里泼进冷水。
营地外围,那些原本被顾玄渊用禁术、用家人性命裹挟而来的暗盟修士,此刻脸上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们中有人握紧了手中的兵刃,指节泛白;有人低下头,不敢看空中对峙的两人;更有甚者,眼中已泛起压抑已久的血丝。
人群中,一个满脸伤疤的汉子突然吼道:“墨老说得对!顾玄渊这魔头,早就不配做我们的盟主!”
这一声怒吼,点燃了积压已久的火药桶。
“我师弟……我师弟只是质疑他滥杀,就被他活活抽成了人干!”
“我娘、我妹妹还在他手里……这三个月,我每炼一炉魔丹,都像在剜自己的心!”
“反了!跟着这种魔头,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杀了他!救出我们的家人!”
怒吼声如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了整个营地。暗盟修士哗啦啦分成了两拨——左边是顾玄渊的死忠,约莫三四十人,个个魔气缠身,眼神疯狂;右边却是黑压压一片,足有两三百人,他们握着兵器的手在发抖,可眼中的怒火,比魔气更灼人。
刀疤脸——那个最先喊出声的汉子,眼珠骨碌一转,突然暴起发难!他手中长刀划出一道狠厉的弧线,竟不是砍向墨老,而是劈向了身边一名顾玄渊的死忠!
“老子忍你很久了!”刀疤脸面目狰狞,刀刃染血,“今日弃暗投明,追随墨老!”
倒戈相向,只在瞬息之间。
死忠们又惊又怒,一时间竟不知该先对付空中的墨老,还是先清理身边这些“叛徒”。营地瞬间陷入混战——魔气与刀光交织,惨叫声与怒吼声混杂,鲜血泼洒在焦土上,那些血液竟像活物般蠕动,被尚未散尽的魔气贪婪地吸收。
苏晚星心脏狂跳。
机会——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她侧头看向身旁同样被这骤变惊住的卫凛,压低声音,语速快如疾风:“卫凛,带人去策反!告诉他们,联军愿接纳所有真心悔过之人,既往不咎。他们的家人——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们拼死也会救!”
卫凛眼神骤亮,重重点头:“明白!”
他转身冲入混乱的人群,声音在术法的加持下清晰传出每一个角落。苏晚星的承诺像一剂强心针,那些本就动摇的暗盟修士再不犹豫,纷纷调转刀口,扑向昔日的“同袍”。
顾玄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阵营土崩瓦解,气得目眦欲裂。他怒吼一声,周身魔气如火山喷发般炸开,就要朝下方人群施展无差别杀戮——
可墨老的身影如鬼魅般拦在了他面前。
两人的身影在空中化作一黑一金两道光痕,每一次碰撞都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气劲如刀,将地面割裂出纵横交错的深沟,下方混战的人群不得不拼命躲避四溅的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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